小恒自己都很迷惑,荆白只会觉得更蹊跷:如果秀凤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就等于再次给小恒透露了消息。即便这是荆白第一次过正式副本,他也能感觉到,这并非正常情况。
他跟着小恒走在秀凤身后,穿过几座小院,拐了几次,走到大宅的西南角。再穿过一扇月亮门,荆白一眼看到前面有个房门开着,心中一动,果然秀凤也停下来,回头对他们道:“这就是我们家的厨房。”
她垂下头,用细白的手指挽了一下鬓边散落的黑发:“过两天是家婆大寿,厨房难免杂乱,本不该带贵客来。但既然小客人想看,就请进吧。”
她自己不进去,却也不走开,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
荆白和小恒离门口还有几步,荆白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恒,黑发的小孩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视,抬头和他对视,圆滚滚的稚嫩脸庞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更无一丝犹疑,平静得可怕。
荆白犹豫了片刻,道:“我进去就好,你和秀凤在外面等吧。”
小恒摇摇头,伸出一只短短的胳膊,用力拽住荆白的衣角:“一起进。”
荆白皱起眉,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衣角,小恒却不肯放手。
荆白只是觉得秀凤态度古怪,担心厨房恐有危险,不想带小恒进去,但见他态度坚持,秀凤又她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好道:“好,那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走进厨房,发现这里面相当整洁,看起来空旷又亮堂,并不像秀凤说的一样杂乱。
这厨房还很大,可见修筑的时候绝不止是给一家人做饭的。两口两门的土灶上,架着三个大锅,还有一个什么也没放。
荆白把扣起来的锅盖一一揭开看,都是空空的。他拿手摸了一下,连锅灰都没有,秀凤把锅子洗得很干净。
小恒的个头,踮起脚来也看不到锅里的样子,只能在他身边检查土灶。
荆白低头一看,见他仗着身子小,把整个脑袋都塞进了炉门里,不由惊了一下,捏着男孩的脖子把他拽了出来,低声喝斥:“你疯了?”
小恒脸上都是灰,被他拽出来还打了个喷嚏,后知后觉地在自己脸上抹了几下:“没事,这灶没烧。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东西。”
他脸上没有表情,好像说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物件,但是荆白知道,他说的是于明江的头。
“有发现吗?”荆白问。
小恒摇摇头。
荆白并不意外,他看了一眼倚在门口的人影,道:“再找。实在没有就算了,等去村里那队人回来再说。”
小恒应了,两人沿着灶台继续往里找。
再往深处是秀凤备菜的地方,菜品一应俱全,能看出来这家人平时吃得不错。
肉类拿个架子,单独挂在窗前吹着,色泽红润鲜亮。和小恒差不多高的泡菜坛子装得满满的,蔬菜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小山一样的蔬菜后面,还有一个加了盖的大缸。
小恒和荆白对了个眼神,悄无声息地往大缸处走去。
这口缸着实是大,以小恒的身高,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内容。盖子是一块青石板,把整个缸的内容遮得一丝不透,小恒踮着脚也看不见里面的东西,只好让荆白来开。
那块青石板又大又厚,荆白费了些力气,才将它推开一半,往里一看,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口很普通的放瓜果的大缸。
好不容易掀开了,荆白还是认真翻了翻。
这缸里瓜果的种类还不少,有一个绿皮的冬瓜,两个黄澄澄的老南瓜,几个橘子,还有柚子和一些他不认识的水果。
他转过来给小恒说了一下,小恒皱起眉,问:“冬瓜?是正常的冬瓜吗?”
荆白直接弯腰取了一个出来,拿在手上给他看。两人反复观察,确实只是普通的绿皮冬瓜,没有什么异常。
一无所获,荆白只好把冬瓜放了回去,又拿了一个造型奇特的水果问小恒:“这是什么,你认识吗?”
他问得理所当然,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人只是个和他腰一样高的小孩。
小恒接过来看了看,又一闻,发现香气扑鼻,顺口答道:“佛手,不能吃。可能放这里头增香的。”
荆白不死心地又翻了翻,着实没翻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只好把佛手又放了进去,准备把用来盖缸的那块青石板拖回来。
但这次,手一摸到冰凉的石板,他就“咦”了一声。
“怎么了?”小恒问。
荆白回头看他,男孩神色很肃穆,脸上全是关心和疑惑,不是这个年龄的小孩会有的神情,却很真诚。
那一瞬间,荆白对小恒的怀疑忽然消去许多。他顿了顿,道:“这块石板,朝下那面,我摸到有凹痕。”
推的时候摸的是边沿,只有扯回来时才会摸到朝下的那面。但这块青石板又大又重,即便是荆白,也没把握无声无息地把它拿下来再翻面仔细观察,只好不断用手触摸判断。
凹痕不算很深,荆白仔细摸了一下,发现这凹痕总共有两块,相隔约一掌多,形状偏圆。他拿出来比划了一下,心里大致有了成算。
这时,他胸前的白玉忽然热得发烫!
同时,小恒在他背后大声喊道:“秀凤阿姨,你也来了!!!”
童声虽然清脆,却显得十分紧绷。
荆白回过头,发现一直站在门口的秀凤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这时正站在几步远的位置,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
小恒站在荆白和秀凤中间,转过身去,面朝着她。
从他叫了秀凤之后,三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偌大一个厨房静得可怕,只有风吹动窗纸发出的细碎声响。
荆白藏在背后的双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除了没有表情,秀凤的神情看上去并不凶恶,也没有特别的举动,荆白却明显感到身边的温度不断下降,手脚都泛起一股阴冷。
他胸前的白玉也不断散发出热度,似乎在对抗这股寒意。
场面一触即发,荆白神经高度紧张,自觉已绷到了极处。
这时,小恒竟然上前几步,像之前拉荆白一般,拽住了秀凤的衣角。
他仰起脸,用稚嫩的童声甜甜地道:“秀凤阿姨,我渴了,有水吗?”
秀凤愣了一下,慢慢低下头,摸了摸他的小脸。与此同时,荆白感到那股阴冷的感觉消失了,白玉也恢复了之前的温度。
秀凤蹲下身子,爱怜地抚摸了一下他圆圆的小脸,对小恒柔声道:“有现成的茶,在茶房里。走吧,我带你去。”
小恒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乖乖点头答应下来。
秀凤虽然说了带小恒走,却没有动,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荆白。
荆白明白她的意思,在她眼皮底下,把青石板拉过来盖好,随后两手往裤兜一插,闲闲地道:“走吧,我也想喝茶。”
秀凤这才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小恒一只手一直被秀凤牵着,另一只手却放在背后,冲着荆白悄悄摆手,示意让他先走。
荆白看在眼里,却没有反应,依旧不动声色地跟在他和秀凤身后。
一路上,三个人没有任何交谈。虽然来时他们也不怎么说话,但连荆白都觉得这次的安静格外僵硬。
秀凤一直拉着小恒的手,却一句话也不同他说,只管带着他们七拐八弯,又回到正厅附近的一个耳房。
“贵客们请坐,我去斟茶。”秀凤温温柔柔地向他们行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小恒又看了荆白一眼,神色有些急切,青年却按住了他的手,冲他慢慢摇头。
直到秀凤的身影消失,小恒才压低声音道:“你不该过来的。她只牵了我一个,我不知道这茶能不能喝。”
他脸上满是不赞同的神色,荆白的表现却很轻松,他甚至笑了起来:“那你刚才为什么说要喝水?”
小恒一怔。
他没有回答,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当然是因为当时情况凶险。
那块石板刺激了秀凤,她眼看就要发难,小恒找她要水,无非是仗着她对自己的特殊待遇制止冲突,这是个冒险之举,幸而当时来看,他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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