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白索性把昨晚的事情和郝阳刚说了一遍,还问他:“你房间里有没有找到过的类似的线索?”
郝阳刚摇头:“没有。”
他顿了顿,英俊的脸上泛起迟疑之色:“也可能是我没发现?”
荆白瞥了他一眼,见他歪着头冥思苦想,像是在认真回忆的模样,反而觉得这人应该不会这么大意,淡淡道:“未必,你我毕竟情形不同。”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都吃完了午餐。荆白的馒头粗糙又干硬,还带着冰渣,牙口稍差的可能都咬不动。
对比之下,郝阳刚换给他的两块糕就十分松软香甜。
郝阳刚见他吃完了,还向他示意:“还有一块,你还吃吗?”
荆白这时也明白了,再是不喜甜的人,也不会勉强自己去吃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换食物应该是对方示好的手段,便摇头道:“不用。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吃人嘴短,这个副本里郝阳刚已经算最能入眼的,既然有诚意,同他合作也没什么。
郝阳刚诧异道:“什么意……”
他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荆白说的是他给的食物,神色倏然就变冷了。
俊美的面容,冷意一闪即逝,若不是荆白一直着意观察他,或许都不会发现那一瞬间表情的变换。
他脸上的笑容十足灿烂,看着荆白道:“这话说的,我一个给管家跑腿儿的工具人,哪配问您问题呢。不介意的话,不如让我存下,以后有机会再问吧?”
他脸上虽笑着,眼睛里却是冷的,像是不高兴。
荆白向来是不理会别人莫名其妙的情绪的,但见岸上的青年眉宇间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脱口问道:“你恼什么?”
第182章 头啖汤
郝阳刚像是没听明白似的,冲他微微一笑,那一丁点冷意像春日的残雪,从他脸上飞速消逝。
“我没恼啊,”他正色道:“只是现在真的没什么想问的,这个问题不能攒下来吗?”
那双眼睛明亮如星,灼灼地盯着荆白。
荆白总觉得那双黑眼睛的神色有点眼熟,如果笑起来,那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会更明显。
见郝阳刚不承认,他也没有继续追问,本质上其他人的情绪同他没关系,他问出那句话时,自己心里都有些惊讶,也无心继续这个话题,便道:“随便你。”
郝阳刚微微一笑,他眼睛里没有笑意,即使像是在笑着,神情中也看不出喜怒。
他蹲下身,从荆白手中接过空盘,又将食盒收拾整齐,对荆白道:“我要走了。按管家的要求,需要确认你的工作进度。你做得怎么样?”
荆白向他示意了一下船头的那个木盆,道:“我会继续打捞,正常情况,天黑之前能装满它。”
郝阳刚点了点头,道:“我会告诉管家。”
他拿起食盒,对站在船上的青年道:“我要走了,饭还没送完。”
荆白顿了顿,道:“我还有个问题。”
郝阳刚正要转身,闻言停下道:“你说。”
这个问题从看见郝阳刚起就萦绕在荆白心里,他疑问地道:“你怎么知道湖上有人?”
郝阳刚苦笑了一下:“凭感觉,你信吗?我答应的时候,其实根本不知道你们在哪,只是走到这里的时候有种感觉:这里有人。”
“那种感觉很难描述,就和我早上去前院应卯的时候差不多。我不知道你们具体在哪里,但是我知道走这个方向一定有人。”
郝阳刚走了,荆白撑着船桨回到湖心时,脑中还在思考着他这句话。
他当然相信对方的说法,昨天他决定要和郝阳刚和卫宁分路,不也是因为这个感觉?
但“感觉”这种东西实在太虚无缥缈了,这和一般的直觉也有区别。
直觉是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而这种“感觉”,它到来时非常笃定,毫不动摇,确切得像是一个植入脑中的认知。
虽然目前为止,这些“感觉”并没有给过他们错误的指引,但荆白非常讨厌这种被支配的感觉。
再加上早上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应卯,荆白面上虽无法显露什么,心中却是暗暗震悚。
这具身体里,是不是存在着他不知道的第二个意识?
早上应卯时管家说的话同样大有深意,荆白手上机械地打捞着水草,一边在大脑中反复回想他言语中藏着的信息。
早上应卯时,昨天去了西边的人都没出现,只有他们这些留在了东边的人。管家说话间特地强调了他们是“东边的人”,那后面他训话的对象,包括“荒淫”的,应该都是昨天他们这批留在东院的人。
除去卫宁和郝阳刚、小曼,剩下的正好是两对男女:那对想要他衣服的情侣,还有小舒和于东。
郝阳刚早上没见到过那对情侣,所谓的“撵出府”,应该就是死了。
只是不知道管家说的“荒淫”,指的是什么程度的肢体接触,他们又是怎么死的。
还有管家说向“内院”一一汇报,“赐汤”的主子、“易服”……
这都算是线索,可指向
内院到底是什么地方,所谓的“主子”,为什么从来没有出现过?
范府里的人,除了管家,他们没有见到任何人出现过。如果真有“主子”,这么大的宅院,为何不见他们出门赏玩?
荆白觉得处处可疑,可这些线索何其凌乱,像一把丝线乱糟糟地缠在手里,却无论如何找不到关键的线头来解开。
在大脑的飞速运转中,日头逐渐偏西。
暮色悄悄将天边染上薄薄的红,在夕阳温柔的光线中,湖面的波光透出一种柔和的美丽。
站在船头的身影戴着斗笠,一身蓑衣,俨然一副船夫打扮。
那“船夫”修长挺拔的身形立在小舟上,背对夕阳,日暮在他身上镀了一层灿灿的金光,他仅仅是站着,也透出一股吴带当风的风流意态,宛如画中之人。
荆白却没功夫关心自己的形象,经过一天的练习,他现在下网已很顺手,熟门熟路地捞起一大蓬水草,轻飘飘地抓在手中,又掷进堆满了的大盆中。
一下午一刻不停,这木盆终于被他装满了,虽然水草枯萎凌乱,干巴巴地缠在一起,但他至少达成了预期。
荆白松了口气,他起头,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的天色。太阳已有一半沉入了地平线,只露了半张红彤彤的脸。
现在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却也不会太久了。
荆白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昨天晚上他就是天彻底黑透时,失去了掌控身体的能力。
虽然不知道控制他身体的“他”想做什么,但对荆白来说,这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不知道天黑之前回到房间能不能避免这件事,但他总得试试。
既然要走了,就得考虑一些实际的问题——比如歌谣里没有说过的事情。
荆白看着盆里这一堆枯草,难得地陷入了沉默。
他一天劳作下来的成果,是要留在船上,还是应该由他带走?
荆白决定先将小船撑到岸边,再慢慢考虑这件事,但紧接着他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他从今天上午醒来时,人就已经在船上,船又是飘在湖心上的。
他昨天晚上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船只,说明这船应该有固定的停泊点,而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
那他现在应该把船划去哪儿?
劳累了一天的荆白心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耐,他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抓着船桨的手却不自觉地用力,直到胸前的白玉传递出清凉的能量,那股躁意才逐渐平息了下来。
此时还早,荆白静下心来,首先排除了一个方向——昨天的来路是绝对没有的。
但去路,他只走了一半,长廊的尽头并不是湖面的尽头。
事实上,荆白今天算是被“打捞”这个任务拴住了。为了凑够这一盆水草,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湖心打转,根本没有时间划到湖的尽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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