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吹过,卫宁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荆白抬头看天色,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天色擦黑,他平静地道:“不早了,加快进程。”
卫宁想起还在等着她回去的小舒和于东,心里更焦虑了。
她来的时候可没想到这宅子那么大,如果她待会也像小曼一样,陷入一个院落里出不来,那在前院等候的两个同伴又该何去何从?
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回去把他们带过来?
她心里装着事,脚步就变得犹疑。郝阳刚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回头冲她懒洋洋地一笑:“现在想回去可晚了。”
卫宁被他看破心事,忍不住惊向他,郝阳刚耸了耸肩,轻松地道:“等你走到他们院里,天都该黑了。你现在在这,是死是活,你们三个人至少有两条路。要是你也回去……”
他的话只说到这里,看着卫宁进退两难的神色,他只是笑嘻嘻地摊了摊手。
卫宁心里沉了沉,她虽然看不惯这人嬉皮笑脸的样子,却也知道他说得有理,已经走了这么远,现在赶回去只能是有害无利。
她看了一眼路玄,那俊得惊人的青年只回她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注视,显然对她的去留并不关心。
不知怎的,她心里居然松了口气。
她是通过组织的画像知道的路玄,这人不仅实力极强,性格更是喜怒无常,不好接近,组织偏还得罪了他,因此一进来就对他很是忌惮。但现在看,他这种沉默寡言不管闲事的性格,倒比忽冷忽热、叫人摸不着头脑的郝阳刚好上许多。
她只好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跟着两人继续往前走。
再往后走,一路便都没有能住人的房舍了,倒是路过了几间小楼,隔着高墙,他们竟然听见了流水的声音!
水声清越,叮咚作响,好像能洗去人心中一切的烦恼。
走在最前面的郝阳刚住了脚,和走在最后的荆白对视一眼,三人同时放轻脚步,通过了院门。
过了门,又是另一处天地。映入三人眼帘的是一条清澈的小溪,不知哪里引来的活水打在雪白的碎石上,正潺潺流淌。
毫无疑问,流水声就来自这里。
两岸种着各色缤纷的花草,还有一座弯弯的小桥,横跨过清澈的水面。
视线的尽处,能看到溪流通往一个巨大而平静的湖面,荆白一眼竟望不到头,也不知是人工开凿的,还是自然形成的。
小溪对面的建筑是一个八角飞檐的凉亭,背后是个曲折精巧的连廊,不知道通向何处;凉亭右侧则是另一条路,沿着流水的方向一路蜿蜒而去,似乎通往湖面的方向。
毫无疑问,这条小溪是两边院子的分界线。
不管走哪条路,都是要过桥的。因此三人也没急着商量,径直上了桥。
小桥不算宽阔,顶多两人并行,三人谨慎地维持着之前的队形,郝阳刚走在最前,卫宁在中间。
落在最后的荆白眉目微敛,无声地注视着前面两人的背影。
这里风景虽美,也没有人迹,还是白天,按照副本的普遍规律来说,危险值不该很高。
可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即便触目所及尽是如画美景,荆白却总觉得处处都透出一股违和感。
有这样感觉的人显然不止他一个,作为走在最后的人,荆白早就注意到郝阳刚的状态,或许在其他人的眼中,他走得并不快,姿态也很散漫。
事实上却恰恰相反。
荆白可以通过他走路时细微的姿态判断,他正保持着高度警戒。即便暂时停下脚步时,也是一个随时可以暴起的姿势。
但既然他没有说出来,荆白自然也不会提起自己感觉到的异样。
没过多久,率先过了桥的郝阳步入凉亭。
落后于两人的荆白此时还在桥上,因为一直看着前方,他看得很清楚,他走入凉亭之后,身形忽然顿了一下,原本迈向前方的步伐硬生生收了回来。
他当即停下了脚步,跟在郝阳刚身后的卫宁在想心事,没料他忽然停下,险些一头撞上去,忍不住抬起头,吃惊地道:“怎么了?”
郝阳刚瞥了她一眼,他脸上的表情倒是波澜不惊,和荆白的目光一触,便立即移开了,轻声问卫宁:“两条路,你觉得应该走哪边?”
卫宁指着凉亭前方的连廊,不假思索地道:“前面。”
荆白立刻盯住她的脸,郝阳刚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为什么不是右边?”
“因为右边、右边……”她说到一半,自己也也发现了什么,深深吸了口气:“咦???”
就在过桥之前,她还在心里想着到底应该走哪条路的!
明明两条路都能走通,为什么进了凉亭,她就觉得应该走前面,而不是右边?
郝阳刚点了点头,道:“对,我也是这样。”
他差点就直接走进去前面的连廊了,只是知道荆白走在最末,会时不时回头确认他的动向。结果头转到一半,才忽然注意到右边还有个沿着流水方向的长廊,他怎么一心想着往前走了?
他心中剧震,立时停了下来。
两人齐刷刷将目光转向还在桥上的荆白,玉树一般的青年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漠然道:“现在没有感觉,等我进来再说。”
郝阳刚忙道:“等——”
他话没说完,原本就离下桥只有两步的荆白已跨了进来。
郝阳刚只得把劝阻的话咽了回去,紧张地盯着他,只见那张俊秀的脸庞向右边临水的长廊瞥了一眼,道:“这边。”
直到进了凉亭,荆白才知道了那种感受。
不怪卫宁几乎毫无觉察,那更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直觉。
经过郝阳刚提醒,荆白进入凉亭之前很确定自己并不清楚接下来走哪条路。但走进凉亭的一瞬间,好像冥冥中有某种感觉,他就是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卫宁喃喃道:“刚才小曼的感觉,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所以哪怕她再三提醒,小曼也没有跟他们走,而是留在了房间里。
荆白朝着远处的湖面看了一眼,不出意外,接下来的路,他就要一个人走了。
好在他独来独往惯了,现在要和两人分道,只意味着接下来的路他需要更加警惕——
现在的情况佐证了他对这座府邸的感觉并未出错,虽然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一个让人感到危险的引路人,但仅仅是这座府邸本身,竟然已经在操控他们的思想!
在花园时,还是通过一棵树给他们指引各自的方向,而现在,他们自己已经“知道”该往哪边走了。
他平淡地看向身边两人,卫宁脸色苍白,郝阳刚的脸色却很冷。
他的视线放得很远,看着前方绿意环绕的长廊,轮廓深刻的脸上,仿佛蒙了一层不化的冰霜。
荆白平静地道:“就在这分道吧。”
经过花园的事情,荆白心里已经有数,对抗这个府邸的安排,不但起不了作用,还会浪费宝贵的时间;与其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原点,还不如直接按它安排的方向走。
天色已经越发昏暗,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天黑。
郝阳刚往荆白要去的方向举目眺望,随着天色变暗,沿着水流的回廊曲曲折折,几乎要消失在茫茫烟波中,比起郝阳刚他们的陆路,显得更加前程未卜。
只是时间不容耽搁,看着青年淡然的面孔,他只好点了点头,沉声道:“注意安全。”
这是句十足的废话,荆白通常是不理会的。只是见郝阳刚双目灼灼看着他,神情也是罕见的的郑重其事,究竟是冲对方点了点头,权当应答。
见他走了,卫宁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忌惮荆白,而是庆幸自己不用走水路。
如果一个副本有水,住在靠水地方的人,不是不懂行的新人,就是被排挤去当炮灰的。
因为在副本中,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水是最聚阴的。
但凡是靠水的地方,死人的概率就最大。
第177章 头啖汤
荆白独自一人走在湖中的长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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