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水草的特性,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试试别的办法来装满这个盆?
荆白把枯草拿出来,将木盆拿在了手中。
这个盆出乎意料地沉,荆白将它拿起来的时候,小船就晃了一下,他不得不再次调整了自己在船里的坐姿,才保持住了身体的平衡。
然后,他将木盆坛入水中,轻轻拨动了一下碧绿的湖水。
他动作幅度很小,也很谨慎,木盆里涌入的湖水也不多。
荆白没有贪心,他小心翼翼地将木盆捧起来,打算把被放在一边的那团枯草放进去。
如果枯草见水能恢复自然膨胀,也算是装满了一盆。
但就在这时,离奇的事情在他眼前发生了。
荆白早就检查过这个木盆,它看着虽笨重,质量却很好,木板的拼接处严丝合缝,是个没有任何破漏的容器。
但就是这个完好无损的容器,竟然盛不起来这湖里的一滴水!
木盆浸在水中的时候,能看到里面有水,但一旦脱离了水面,就能发现一丁点水都没有,甚至盆底都是干的!
水草是这样,木盆也是这样。
难道是这湖水有问题?
荆白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确实,漏网也没带上来一滴水,他收了半天网,手竟然还是干的。
是这湖水里的水分不能被工具带上来吗?
荆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水面波平如镜,荆白盯着它瞧了一会儿,伸出左手,探进了水中。
天气寒冷,水温也是冰凉的,哪怕被阳光照着,也只带来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热度。
荆白凝视着水面,从湖面上看,水里的手显得格外白净,活动的五指在粼粼的波光中,像游鱼一般灵活。
他感受了一阵,发现无论是触感还是温度,湖水都显得很正常,便将手从水里拿了出来。
将手抽出时,他掌心自然地收拢,清澈的湖水从他指缝中漏下,荆白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白皙的手掌中蓄起浅浅的一窝水,在阳光下,它闪着柔和的光。
物品和容器带不上来的水,手却能带上来。
荆白翻转手腕,想将水倒在不远处的枯草上,但那水一离开他的手掌,就在空气中直接消失了。
果然是这水的问题!
荆白若有所悟地耸了耸肩。
看来“勤打捞,劳作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最好加快动作,不然这么大的木盆,还真不知道这缩水严重的枯草什么时候能把它填满。
这是个相当枯燥的工作,硬要说的话,还很让人泄气——放在网里时还是满满的一大堆水草,等脱离了水面,就只有干巴巴的一小团。
荆白一刻不停地忙了好一会儿,这干草也就将将铺满木盆底。
好在人活动起来,就感觉不到冷了。头顶还有和煦的阳光照着,直到湖面起了一阵清凉的风,荆白才发现自己额头已经隐隐见汗,已是忙得浑身发热。
他将手上的漏网抖了一抖,这一网的收获只有之前的几分之一——看来现在他在的这片区域已经捞不出什么东西了。
荆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缓缓攀升到了天空的正中,也就是午时。
累了一上午,他的体力倒还好,腹中却已饥肠辘辘。昨晚没有用餐,早上没有意识,连去了哪儿也不知道,多半也没吃饭;难道今天中午也没有食物么?
吴山这种副本也就算了,当日进副本时,他就注意到吴山资源贫瘠,几乎没有能食用的东西。
但范府不同,看环境,这是个鲜花着锦的世家大族,就算他们的身份只是家仆,也不该不供应食物。
何况这府里,还一直飘着一股肉汤的香味……
荆白撑着船桨的手犹豫了片刻。这种世家里的仆人吃饭应该都是有规矩的,如果定了时辰,错过了可能就不会再有。
现在麻烦的是,他没有任何指引。
难道要像昨天一样在副本里乱转,凭感觉决定去哪儿吗?
荆白瞥了一眼船头的木盆,它离装满依旧为时尚早。荆白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用力撑了一下手中的船蒿。
小舟在水面划开一层波纹,向着远处飘去。
荆白做了决定:就算要离开船上,至少也等他完成了眼前的工作再说。这地方情形诡异,最好步步为营,避免一切可能的风险。
他忽略了身体饥饿的叫嚣,不紧不慢地撒了一网。
再次感受到手下沉甸甸的触感,他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没等这一网收起来,他忽然听到有人在他背后遥遥喊道:“喂,那边的,听得见吗——”
荆白脸上那点笑影立刻消失了。
他回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高挑的人影正站在远处的水岸边,冲他用力挥手。
即使两人相距遥远,荆白也从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上认出了来人是谁——不提服色,进副本的人里面,只有郝阳刚有这样的身形。
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什么东西,隔得太远了,荆白看不清。
郝阳刚站的位置在岸边,两人直线距离很远,荆白目测了一下,感觉划桨过去太慢了,索性转过身朝郝阳刚招了招手,示意他通过栈道到自己这边来。
荆白看不见郝阳刚的表情,只见他顿了顿,指着两人中间的位置,道:“折——中——”
他说的位置种着一大片荷花,夏天时应该是花叶连天的胜景,可惜现在是冬日,荷花凋零,美景萧瑟,只有大片枯败的残叶飘在水面上。
岸上的青石板路原本离水都有段距离,只到这里时,应该是为了赏荷,离湖水格外近,大约只有一步之遥,说话也方便。
这距离也算公平,虽然荆白要划船过来,多少比郝阳刚慢上一些。
荆白撑船其实并不熟练,好在他力气足够,四肢协调,很快掌握了正确的发力方式。
小船在他脚下打破平静的水面,翻涌起细小的浪花,荡漾的水波中,穿着蓑衣的青年立在船上,茕茕孑立,却并不显得孤独,而是一种别样的潇洒和从容。
紫衣的男人站在岸边,抱着双臂,他左手原本提着的东西已经放在了一旁。
那削薄的嘴唇原本是抿紧了的,配上棱角分明的下颌,挺得笔直的脊背,紧绷中透出几分不耐。
可在看到船上的蓑衣人逐渐靠近时,他眼睛眨了眨,忽然盯住了斗笠下的那张脸。
他的表情虽没什么大的变化,嘴角却渐渐放松,那原本紧张中又显得有些嘲弄的神气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等小舟慢慢划进了那片残荷中,荆白抬起头看他时,出现在面前的,已经是一张笑嘻嘻的俊脸。
英俊的男人冲他挥了挥手,好整以暇地道:“你这身打扮我还真没认出来,不然就多走半程的路,到栈道来找你了。”
蓑衣和斗笠一盖,再加上湖上和岸边的距离,别说认出这个人是荆白了,他连性别都没分出来。
荆白闻言却皱了眉,看向他的锐利目光中透出几许疑虑:“你不知道是我,就敢叫我过来?”
副本里,就算见到认识的人都得留个心眼,毕竟对方可未必是人。
郝阳刚方才没认出荆白是谁,却只管叫他过来,他可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
郝阳刚没有直接回答荆白的疑问,而是抬了抬下巴,示意荆白看地上的东西。
荆白凝目一瞧,这东西是栗色的,四四方方,还呈抽屉状分了好几层,每层都雕了简单的花纹,看上去是个——
“食盒?”
郝阳刚点点头,弯腰将食盒提起来,向来懒散的笑容上也带上了几分苦意:“因为它……正是我的任务。”
第181章 头啖汤
既然荆白自己的任务就是打捞水草,郝阳刚的任务是跑腿送饭也不奇怪。
荆白微微扬了下眉,郝阳刚蹲下身,拉出食盒中间那一屉,轻声道:“这是你的。”
荆白顺势看去,里面有个盘子,放着两个黑乎乎的粗面馒头。
馒头上甚至还有透明的冰渣,不用触摸,也知道肯定又冷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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