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画的两个人都明显感觉到了注视感!
卫宁急促地呼吸着,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流出了眼泪,极度的恐惧让她脸上一片凌乱。今天遭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已经不止一次挑战了她的极限。
她此时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不由得侧过脸,去看站在身边的路玄。
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的青年一言不发,俊秀至极的脸颊此时绷得紧紧的。明明只是抱臂站着,却散发出强烈的气势,凛冽尖锐,犹如剑锋。
当他转过来直视着卫宁时,原本让卫宁近乎窒息的恐惧感,似乎也被他的目光冻结了。
卫宁听见他却飞快地说:“我有个办法,需要冒险。你要试一试吗?”
这句话让卫宁迅速恢复了冷静。
今晚如果不是路玄跟着她过来,她早就死在门外面了,这画的事情也找不到他头上。
他现在提出再冒险的办法,卫宁都不认为自己有立场反对——哪怕是送她上去填坑,她也认了。
但这几天看下来,这绝非对方的作风。
那东西的半截身子已经爬出来了,焦黑的面孔离画面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一般人的脸,烧成这样已经不好认了。但那张脸的五官太过熟悉,卫宁不会认不出。
那是她自己的脸。
卫宁打了个寒颤。她不再犹豫,急促地道:“您、您请!”
第221章 头啖汤
荆白点了点头,出乎卫宁的意料,他伸手就去拿画!
这画画幅不算小,挂得也高,幸亏他人高腿长。
荆白踮起脚尖,握上画卷的一瞬间,卫宁见他眉头皱了一下,又像没事人似的,用力将画从钉子上扯下,飞快地卷起来。
卫宁以为他是要把画撕了,见他卷起来,不禁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她就更紧张了,大声说:“她的脸……”
卷起来之后,画卷露出来的部分,竟然还能看到那张焦黑的脸!
荆白像没听见似的,将画卷的纸面朝下,塞进自己的灯笼里。
他灯笼中的火焰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剧烈地跳跃起来!
荆白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跃动的烛火,过了几息,发现灯笼中唯有烛火在狂跳,这纸做的画卷却一点烧着的迹象都没有。
卫宁也发现了,火点不着纸这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画卷上的黑色逐渐往上蔓延,荆白向她使了个眼色,卫宁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把抓过画卷,塞进自己的灯笼里!
随着一声凄厉而嘶哑的惨叫,灯笼中像是发生了一个小型爆炸一般,轰地一声,窜起一道明亮的火光!
“啊啊啊——”
画幅被点燃的同时,卫宁也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灯笼也从她手中滚落在地。
荆白也吃了一惊,但见卫宁蜷缩着身体,用手护着头,便知道她意识应该是清醒的。
她的异状应该来自画和灯笼的作用,荆白不好动她,便先将灯笼从地上捡了起来。
说来也奇,卫宁的蜡烛本来就剩了一小截,但遇到这画卷时,却犹如他的克星一般,火焰瞬间窜上了整个画幅,让它全身都烧了起来。
可是画卷被烧,卫宁怎么也会有感觉?
很快,画卷在灯笼中燃烧殆尽,灯笼的开口处,静悄悄地飞出了一股黑色的纸灰。
卫宁的惨叫也停下了,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
荆白带着她的灯笼,谨慎地走了过去,卫宁动了一下,将护着头的双臂放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
她的眼眶通红,还有方才疼出来的泪水,但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荆白搭了把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顺便将灯笼还给了她。
卫宁接过自己的灯笼,荆白问:“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卫宁摇了摇头:“刚才烧画的时候,我感觉身体内部也特别烫,有种胸口起火的感觉,好像自己也被烧伤了。现在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房间里的灯光不甚明亮,黄乎乎的光线下,荆白盯着卫宁的脸瞧了片刻,忽然道:“人没事就好。罗山和金石在西院不知道怎么样了,明天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试着找他们商量一下对策?”
卫宁几乎是一听见这两个人的名字,脸上就立刻出现了厌恶的表情:“他们那种人……就算活着也不适合合作吧!”
见她的反应,荆白的神色松弛下来,平静地道:“我也这么认为。”
——果然拿这两个人试探百试百灵。
卫宁反应过来荆白是在试她,也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真要去找他们呢……”
荆白两道锋利的眉毛微微上挑,那是个很少出现在他脸上的不屑的神色。
他轻描淡写地道:“不可能。”
卫宁被那双眼睛慑了一下,忍不住垂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灯笼里的蜡烛,原本就只剩三寸的蜡烛现在又烧了一半,剩下的那一点在黄铜莲花的底座中心,正似它的花蕊。
她苦笑道:“你瞧,我这蜡烛都快烧没了。”
荆白将灯笼还给她之前便检查了蜡烛的长度,这时视线已经转向了地下的纸灰,淡淡道:“火折子带上,关键时候再用。”
既然要附她身的东西没了,蜡烛最大的消耗点自然也没了。
卫宁一想也是,房间里现在也没有别的威胁,索性把蜡烛吹熄了。
既然解决了问题,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荆白不欲再耽搁,冲她点了点头:“我走了。”
卫宁忙应了句“好”,还将荆白送到门口。她站在门边,目送着青年的身影远去。
他手里还提着灯笼,那一点点的光亮在一望无际的浓黑里如此渺小,宛如夜晚的海上一叶漂浮的小舟。
荆白在深夜中独自走着,周遭黑暗而安静,只有他一个人轻轻的脚步声。
他看了一眼蜡烛,出了卫宁房门之后,蜡烛的燃烧速度变快了很多。
晚上果然不宜在外久留,还好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卫宁的房间和他的房间虽然不是一个方向,却不像柏易住得偏,离荆白的房间也不算远。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的确让人不安,灯笼的照明范围也很有限,好在荆白的心态还算平稳。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如何才能想办法将那扇屏风点了。
无论是丝帕还是画卷,都可以直接扔进灯笼中烧掉。
但他的屏风和柏易的隔扇门上的画,都得先拆除下来才行,毕竟正常状态下,蜡烛不能从灯笼的底座里拿出来。
屏风能够正常拆卸吗?如果他暴力破坏了屏风,是否会发生意外状况?
柏易那边也是一样的状况。
荆白脑中掠过千头万绪,心中想着事,时间就过得格外快,原本不算特别远的距离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直到在不远处看见自己房间的一点光亮,荆白才松了口气。
他向着自己的房间越走越近,等推开自己房门,沐浴在油灯微微发黄的光线下时,荆白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好像从天黑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些影子了。
以天黑为节点,无论是去卫宁房间,还是回到他自己的房间这一路上,白天遍地都是的影子,竟然一个也没见到过。
是“影子”溶进了黑暗里,还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
这个念头在荆白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惜现在他并没有余裕来追究。
蜡烛能支持的时间是有限的,既然知道了问题在画上,就得第一时间把画处理掉再说。
荆白不再迟疑,他进了房间,关好房门,重新检视了一遍蜡烛的长度,便走到屏风跟前,专心观察它的构造。
之前都只顾着看屏风上的画,现在细瞧这屏风本身,荆白才发现,这东西虽然用料不贵,但工艺却并不廉价。
支撑地面的四只木脚雕刻着简洁的花纹,而用来装画的上方则相互嵌合,将这张薄薄的画卡得严丝合缝。
不需要使用什么暴力手段,只要拆开嵌合的地方,把画取出来烧掉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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