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三天醒过来就夜不寐的处理各种事情,现在忽而松懈,困意很快就席卷了他的神经。像是伤口的麻醉,也像是那碗药的作用,导致他眼皮沉的阖上就沉沉睡了过去。
阿隼的手依旧握在他的手上,蹲在榻前细细端详了少年许久。方才唇上一触即撤的热意勾起了他贪念,让他贪心的想索取的更多一些。
他握上了炽热的珠光,就很难再放开。
他缓缓眨了下眼,学方才少年的样子伸指点了点他睡颜上的眉尾,但那里并不像他一样有什么瑕疵。
他的手随之滑落在下方的眼尾处,用指节贪婪的多蹭了蹭,才起身离开少年的身边,走出了帐子。
他想起来,今日还没去狼圈。
那日勃律救回来的小狼崽已经被他无恙地放进了狼圈中,此时正拱在瓦纳的肚皮下,撅着狼屁股想往里更缩一些。
他端了一碗羊奶,解开圈门踏进去,反手再关上。狼圈中的狼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只轻微被响动惊地晃了晃,并没有睁眼看到底是谁。
只有瓦纳烦躁的睁开幽绿的狼眸,抬头看了看阿隼。他从狼的情绪中,仿佛感觉到了一丝埋怨和不悦,像是在说让他把这个小崽子赶紧拿走。
阿隼在他旁边看了看,蹲下身去把狼崽子从瓦纳的肚皮下揪住后脖颈拽了出来。
小家伙哼哼唧唧的叫着,落在他脚边闻到了奶香,跌撞着过来虎着头就去舔。
阿隼瞥见瓦纳注视着小狼崽在他手边喝的心满意足,这才交错了狼爪,把脑袋搁在上面闭了眸,似是放了心一般。
阿隼一愣,低笑一声。
勃律和狼待久了,神态也有了五六分像,有些时候让他感觉确实和他照顾的狼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
他们之间的联系或许比勃律说的,比他想的都要深。
他或许知道勃律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救狼了。
小狼崽吃饱喝足后,肚皮一滚再次挤进了瓦纳的毛下,蹬着一双后爪施劲往里挤。瓦纳这次只抬眼瞥了一瞬,就顺着它的意让其拱进了肚皮下。
阿隼收拾好狼圈,起身临走时,这几匹狼依旧安然的睡在草榻上。但仔细一瞧,发现他们虽然爬下去,但耳朵却竖的笔直,偶尔还随着他走动的响动抖上一抖。
就像是掩藏在寂静下的风波,随时有窜起冲出雾云的那一刻,让他心中突升起了不安。
第九十一章
勃律醒来后,帐中昏暗,只点着一柱烛火,在离他较远的几面上燃烧着,遥遥支撑着不大一点的地方。
他看见阿隼独坐在烛火下,蹙眉手里拿着什么。
少年睁眼再看看未放下帘子的帐口,外头已然漆黑,升起来的月亮散着淡淡光辉,从帐口透进来一点,但只伸进来半截,后半截就被阿隼的烛火吞噬了。
少年觉得喉中干涩,他咽了咽,撑着手臂慢腾腾地掀开被褥坐起来。
身上的衣服还是他睡下的那件,但衣襟上的扣子却敞开了几个,似是想让他睡得更自在一些。他腰侧旁边垫了另一条帛枕,是阿隼平日用的那个,此时搁置在榻边,似是害怕他压着腰侧未愈合的刀伤。
少年坐在榻上静了静,忽而咳嗽起来。
阿隼听到声音立即放下手中的物什,执起早就备好的一壶热茶,斟了一杯给他送来。
勃律喝完,嗓音还是有些沙哑。他目光淡淡扫过不远处小几上的东西,问:“你在看什么?”
“你的务卷。”
勃律说:“嗯?你看那作什么?”
阿隼接过他手中的杯盏,回:“你剩下了几卷,我替你阅完了。”
勃律眼中闪过惊讶:“你竟然能看懂这些?”
“可以。”阿隼并不掩饰,却也没向他解释自己为何能看懂。
勃律下了地,走到小几旁拿起一卷看了看,发现他阅注的很认真,也很正确。
少年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身后逐一去点亮帐中其他烛火的男人,赞叹道:“你怎么什么都会?天生的?”
“学过。”阿隼认真点着烛火回他,分不开心多说别的。
勃律注视着他的身影歪了歪头:“你说过,你义父是你的师父——我真好奇,你这师父到底是做什么的,怕不是还教了你如何打仗吧。”
这话一出,他嘴角一住。
阿隼会领兵,那行军打仗之事怕是也会。
如此,他便更好奇他的师父究竟是何许人也了,也更好奇面前这个正背对着他、为他点着帐中烛火做着细小差事的人,到底是何身份。
大庆也和他们打过,但他没接触,只听旁人念叨过。能说出来的大庆领兵的人没有一个是阿隼这样的,这让他深不可测。
阿隼转过来的时候,看到勃律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他一愣,问他是怎么了。
勃律忽然笑了。管他究竟是谁,他的名字是他给的,现在只能在草原上安安分分地待在他的狼爪子下。
他扭头看了看天色,一觉睡起来有些拿捏不准现在是何时辰。
他问:“现在几时了?”
“刚过酉时。”
勃律一沉思,打算现在再去趟牢帐。
阿隼见他现在就去,急忙跟在他身边,替他系好了衣襟,说要和他一道。
勃律笑他:“你去做什么?”
“没准他看我是中原人,你能多审出点什么。”
勃律一想,便默许了。
夜幕下垂,牢帐中点了一只烛火,孤零零的跳跃在帐口,这是守卫听到小殿下要来,所以准备的。
这抹微弱的烛光把昏暗的牢帐朦朦胧胧照亮了一角,也亮了岱钦的半边面孔。
由于是被一路拖回来的,他现在身上的衣衫凌乱不堪,还粘着没拍掉的草屑。他闭眼垂首,一副倦态的模样靠在后面,一日未尽水的嘴唇干裂,整个人尽显憔悴。
勃律掀帘踏进来的那刻,男人闻声抬了抬眼皮。本以为一日两次都能看到勃律只身一人,却没想到这次他的身后站了一个男人。
一个中原人,正是抓他的那个中原人。
他舔了舔嘴唇,直勾勾盯着阿隼。
勃律进来后,负手而立,开口斥道:“现在脑子清醒点了没有?”
岱钦听见声音,眼珠子只转了转,扫了他一眼后,目光再次盯上阿隼。
勃律没有在意,说:“脑子清醒了,就告诉我,白日里你说的话,‘和东越皇做了交易’,是何意思?”
岱钦哼哼着,脖子后仰眯了眯眼,无精打采地说:“你饿了我一天,想从我这撬话也得让我吃饱了吧。”
勃律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扭首冲外面的人吩咐了一句,不多时便有人端着稀粥和白面饼进来了。
他见到饭食两眼放光似的,但被绑着手,只得先去抓了白面饼过来咬了好几口,拧着脸咽不下了,才把饼扔进怀里,捧起粥碗狼吞虎咽。
勃律看他吃得差不多了,缓缓蹲下身,平视打量他。
“一日了,哈尔巴拉并没有给我送来任何消息。”勃律说的缓慢,想挠他焦急的心思,让人漏出点什么话来。
他讽笑说:“你猜猜,他是不是放弃你了。”
若这话是对延枭说的,对方定当场会认为勃律在嘲他不自量力。但岱钦不是延枭,他只冷笑一嗓:“你只不过想从我嘴里听到我是和谁做的什么交易罢了。”
“哦,看来你对自己的价值还挺有自信。”勃律不怒反笑。
岱钦撂下空碗,身子从新靠回后面:“不妨告诉你,勃律,不止我一人和中原做了交易,哈尔巴拉,你们穆格勒的那个叛徒,甚至是许多部族,都看清了中原的局势。”
他咧嘴:“你们穆格勒,不再是草原的一方霸主了!”
远在穆格勒里,辰星暗淡,夜晚的玉盘逐渐被乌云遮挡,透不出辉芒。
必勒格再一次从左贤王帐中出来的时候,眸中的神光沉到了谷底。
左贤王是突发病的,毫无征兆。前一天人还在练兵,后一日就躺在榻上下不了地。族中的巫医来看,只说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服了药在榻旁驱了邪祟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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