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毅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勃律盯了他好久才诧异回神,瞧清楚来人真的不是胤承帝。
“皇帝的弟弟?”他道,“你来干什么?”
入了晓春,天气回暖几分,元毅手里换了把折扇,这时打开展出扇面上的山水图,扇着一身水墨衣,简直快哉。
元毅的桃花眼在看见勃律的那一刻起就没舒展过,弯着笑道:“我这个做哥哥的,心疼十一整日被你们关在府里这也去不了那也去不了,索性今日来带他出门涨涨世面。”
“城中来了几批江湖人,要在此比武,其中有我的熟识,赶巧约我去看上一眼。”元毅笑着邀请,“穆公子要是无事,不如同我和十一一起去瞧瞧?”
勃律挪了挪身子,抬眼看他,不知这人是真不知道他的身份,还是在装傻充愣。
“如何?穆公子肯赏这个脸吗?”元毅弯眼。
勃律说:“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我现在是被你们皇帝看押在府的人吧。”
“这有何妨?我交友从来不看对方身份。”元毅见对方无动于衷,像是信不过他似的,眼中偏移稍一思索,凑近几分小声说:“我可听说西北战事好不容易险胜,皇兄现在没心思管别的事……”
后面的话勃律就听不清了。他愣了会儿,蓦地出声断了对方的话根,急切道:“西北胜了?”
元毅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眉毛一挑道:“是啊,虽然是惨胜,但好歹也把草原打到了坡陀。”
勃律倏地用五指叩住几沿,闻言追问立在屋中的婢女:“纪峥呢?为何这件事纪峥没有告诉我?”
小丫鬟哪里知道这等事,纪峥的去向更是由不得她知道。
勃律没等来回话,急得干脆下地出去寻人。他要当着面问清楚,西北胜后,祁牧安何时会回来?上京离西北那么远,消息传入京定是用了不少时间,他心心念念的人是否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他走的急,元毅错愕了一息才追上来,却还是晚了一步,让人开门直接踏出屋子。
屋外接着长廊,急促的脚步声叠叠覆盖,从一头遥遥传到那头。然而追赶了几步后,前面的人却忽地停了下来。
元毅落后两步,只注意到前面不远处连着阶梯的长廊中央站着一个男子,正面目严肃的和另一个人说着什么,声音细碎,他只听到了几个模糊的字音。
他只扫了一眼就把视线落在前面青年的背影上,大有今日不把人带出去一起游乐就不罢休的打算。可这厢询问的话还没脱出口,青年的声音冷着寒气,把他的话当头盖了下去。
“你方才说什么?”
元毅一愣,在前面几人之间看了一圈,才明白过来这话并不是对他说的。
前面的男子听到声响,回头惊愕地看着勃律,手上还攥着一封加急的书信,露出半寸纸张的上面字体潦草,可见书写之人的焦急。
“公子……”纪峥结舌,手上的东西瞬间仿若千斤重,递也不是藏也不是,抬都抬不起来,赤|裸|裸地露在空中。
他不知道他的话勃律听去了多少,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去向勃律道明真相。
勃律死死盯着他,心中这刻突突地强烈窜动,速度愈发的快,竟让他的声音都颤抖了几分。
他好像需要用极大的力气才能把话断续的说出口;“我问你,你手上的,是什么?”
纪峥飞快舔了下干裂的唇,吸一口气朝人行了一礼,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飞速道:“公子莫慌。将军在战场上中了一箭,已无性命之忧。”可后半句话让他说的干涩艰难,“就是箭太靠近心脉……将军至今还昏迷不醒。”
话音落下,勃律猛然扶住身边的木柱,稳住身形,闭住眼,一阵头晕目眩。耳中只能听到嗡嗡鸣叫,撕裂着头脑,但痛苦只短暂停留了一会儿,就渐渐消退。
在他失去听觉的前一息,好像听到了纪峥在慌张乱喊“公子”,和一阵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可他无心去思考旁事,也无心去猜入目的几只想来搀扶的手分别属于谁。他脑中只不断地徘徊一个念头——
原来元胤所说的,竟是这番意思……
第二百一十章
上京城头顶的天色明眼可见的阴霾下来,不久便阴云密布。许言卿站在院子里费力收着架子上晾晒的药草,端回屋两筐后就烦躁着一张脸,架着胳膊站在屋檐下,不愿再动弹一步。
他挤着眼看看天,再看看架子上摊开的药草,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几滴雨星滴落,从高空溅在地上,水迹又很快消逝。
许言卿心中啧了一声,心里盘算这雨几时会把他的药材全给淋湿。
正一个人烦闷的时候,院门吱呀一声从外打开,竹苓背着小筐跑进来,拿手挡在头上直奔她的屋子。
许言卿一眼就将人抓住,呵道:“站住。”
竹苓身形一顿,乖乖站在了院中。
男子伸头瞟眼她空荡荡的小筐,问句明知故问的话:“药草都卖完了?”
“卖完了。”竹苓转过身看他,“城西的药铺把最后一把都买了。”
许言卿若有所思地点头,眼睛转着转着飘到木架子上,扬起下巴朝那边点点,示意小丫头:“去,把药材都收起来。”
竹苓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仰头望天,挤眼的模样和许言卿有八成像。
许言卿把他的摇椅拖到屋门口,坐上去摇摇晃晃,一边磕着边果一边看竹苓在院子里忙活。
小丫头嘿咻嘿咻地跑来跑去,在木架子周围前前后后来回跑了好几趟,才终于赶在下雨前把东西都收回了偏屋。
最后有一块木板上零零散散摆了几株黑不溜秋的药草,这几个不能和其他药草混在一起,也不能堆积,更不能沾水,于是她左右环顾了一圈,决定将它们一排排整齐地并列安置在院中干燥的屋檐下。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目光扫过院门,忽地记起被她忽略的一件事,赶忙往许言卿惬意的身边凑,说:“对了,师父,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门外跪了一个人。”
“我听见了,敲了门又在外面喊了几声就没声了,还以为早走了。”许言卿呸了一口,把果壳吐掉,皱眉道:“都几个月了,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不是前几月来纠缠的那个人。”竹苓摇头想了想,“但这人的脸长得也挺眼熟的。”
“不是那个人?”许言卿仔细回忆了一下,犹豫不决:“……好像确实不是那人的声音,喊起来有气无力的,跟病入膏肓了一样。”
“我看脸色也挺白的。”竹苓被他这么一说后怕起来,“师父,你要不要去看看啊?别跪死在我们院外了。”
许言卿扔掉手里刚捏起来的边果,不耐烦地从摇椅上起身,打算去看看。
竹苓取来一把伞撑在他头顶,但二人下了台阶往院子里走了几步,她又蓦地挺住,导致许言卿两步就跨出了头顶油纸伞的范围,被从天而降的雨糊了一脸。
他急忙后退回伞下,气道:“好端端的,你停下来干什么!”
竹苓脑中飞速闪过院外人的脸,眼睛骤然方亮,手一下子抓上许言卿的衣袖,欣喜道:“我想起来了师父!”
“你想起什么了?”许言卿抹把脸,难得耐着性子问。
竹苓心大,没注意到许言卿地狼狈样,指着门说:“门外那人,好像是几月前中毒的那个。”
“中毒的?”许言卿疑惑,“哪个中毒的?”
“就那个……”小丫头咬了下唇,很快就想起来了:“就中了苗疆毒的那个!”
许言卿听到这,脸色刷的沉下去,本来还想好心开门请人进来瞧一瞧病情的心思也随之散尽。
他一把夺过竹苓手里的伞,自己撑着折身往屋里回。小丫头落后被雨浇了一身,诶呀一声,抱着头跟在男人身后跑回屋子。
“师父!你不去啦?”
许言卿哐当扔下伞:“去什么去!我说了那个人我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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