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卿锁眉:“说好你带我进去的,现在又换成旁人,你什么意思?”
勃律也冷下脸:“这里都是我的人,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许言卿冷笑:“不行,你必须和我一起去。”
“麻烦。”勃律不耐烦,整个人顿时烦躁起来。就在这时,祁牧安忙抓住勃律的手,试图安慰他让他平息内心的燥意。
“我和你一起去。”祁牧安捏捏他的手掌,觉得自己陪伴在他左右就能让他安心。
勃律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感觉到祁牧安的温度和存在,脸色确实好了许多。他抬眼向祁牧安瞧去,也不知手掌里另一个热度是不是真的起了作用,倒让他奇迹般地平静了许多。
他再吸一口气,妥协了,和帐子前的卫兵说:“叫人备马吧。”
他们备了三匹马,由乌利瀚部的人带路,一齐向乌兰巴尔部奔策。
许言卿不知道骑了多久,见前面人突然刹住了马蹄。他跟着走上前,听身边的青年向远处露出的轮廓扬头,说:“那边就是乌兰巴尔部。”
许言卿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攥着绳疆的手指逐渐收紧,指甲陷入掌心。
勃律语气有些淡,提醒他做好心理准备:“四年了,早就化成不知道是哪一具的白骨了,你可能什么都找不到。”
许言卿绷紧全身,说出的话却低喃:“没事,我就看看……就看看。”
祁牧安在旁边一直等着他们,看身边二人都已经坐在马背上静了许久后,他打破沉寂,出声示意:“要进去吗?”
“走。”话音降落,本以为早已失神的许言卿瞬间接上他的话,干脆利落的策马继续前行,勃律和祁牧安只好跟上他。
从小叶铁铊部到乌兰巴尔这一路,他们势必要经过当年勃律从乌兰巴尔逃出来的那一段路程。在还未接近的时候,勃律的回忆就如潮水般疯狂涌入脑海,脸色瞬间惨白,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僵硬着身躯,双手紧紧攥握,眼睛如折磨自己般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仿佛那天地景象正上演在自己眼前,逼得自己永远记住。
“勃律。”他们这时候的速度慢了下来,祁牧安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抓住了勃律的异常,立马拽着绳疆贴近马背上的人,一声声去唤勃律的名字。
勃律屏住的呼吸在祁牧安连唤三声后蓦然吐出来,气息颤了又颤,才垂下头弱声如蚊地说:“我没事。”
他们进入乌兰巴尔,必勒格听到传报迎面走来。
“来看战利品?”他说。
勃律佯装无恙,下马颔首,算是和必勒格打过了招呼。
必勒格注意到不仅勃律来了,还带来两个中原人,不满和疑惑瞬间浮上心头,脸上却仍旧面无表情什么情绪都看不出,也不知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你现在怎么走哪都带着他?”必勒格没说许言卿,意思在说祁牧安,此时能听出来是不乐意了。
勃律只说了一句:“他不是外人。”倒是把必勒格难得噎得严严实实。
他们跟着必勒格往里再走几步,就在部族中央,被乌利瀚部的士兵围在中间坐了一群人,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有败下的士兵,粗略数一下人数还不少。
必勒格说;“这些都是乌兰巴尔部没迁走的族人。”
“怎么这么多人?”勃律低声问。
必勒格的声音毫无情绪,就和他这人外表一般无情冷漠:“多数都是于他无用的老弱病残而已,也不知他是想守着自己的老家,还是就是想让他们自生自灭。”
勃律默下声,看着乌兰巴尔部缩在一起的族人不知想些什么。
必勒格说:“这里我还找到了几具狼的白骨,你要辨认一下吗。”
勃律面上的挣扎一闪而过,没说要不要去辨认。必勒格只当他要去瞧瞧,就吩咐人把那些骨头一条条搬过来。
许言卿从进来后就一直在打量这块地盘,这里的氛围比他们来时的部族要阴沉,天不冷,可却不知为何让他感觉到了股股凉意。
“这里就是他丧命的地方?”他打量完后问勃律。
勃律的身子悄悄往祁牧安的身边小步挪了半寸,在众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挨着他,或许这样他才有勇气去回忆来回答许言卿的话。
“是。”他的嗓音突然变得喑哑,咳了一声继续道:“就在这里,就在我眼前。”
这些话对他而言无疑是残忍的让他又将当年的场景再现了一遍。
他假装镇定,抬手飞快指了个方向又落下手臂,说:“我忘不了,那个人太特别了,白衣白发,眼睛还看不见,身上一侧爬满了红纹。”
许言卿的呼吸重了一分,听勃律继续讲下去。
“我从哈尔巴拉的话里不难猜到,给我喝的东西就是那个男人制的,他好像和哈尔巴拉做了什么交易,一心求死,见我喝完就被哈尔巴拉的人带下去,回来的时候刀上只有血。”
“乌兰巴尔处理死人的地方在后面。”必勒格打断他们,“不过那里白骨太多,你要找什么很困难。”
“不用。”许言卿艰涩道。
必勒格看着神医:“看来我在这里发现的一些东西,想必你会感兴趣。”
许言卿闻声看过来。
“我查过他们的地盘了,如勃律所说,哈尔巴拉确实在这关押过人。”必勒格的目光看向右方,“有一座帐子里全是毒,他离开的时候根本不屑弄干净,似乎就是想向人彰显他做过的事儿一样。”
说完,必勒格冷笑:“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第二百六十一章
“在哪?”许言卿的语气突然变得急切起来,“那个帐子在哪?”
“就在那边。”必勒格扬起下巴。
许言卿话都没听完,就大步向着那边疾走,越走越快,最后小跑了起来。
“去,跟着他。”必勒格眯起双眸,随手叫来一人,让士兵去跟着许言卿,生怕他捣什么乱子。
三人注视着许言卿的背影消失在几座帷帐中间,勃律动了动身形,有些想跟上去。
必勒格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脸转过来,却是问他这次前往大漠的情况。
“结盟书已经拿到了。”勃律收回落在许言卿消失的背影上的视线,“剩下的就要等漠北王的消息了。”
必勒格得到了自己想听到的,点点头,再向勃律瞥一眼,之后挪开。他说:“你们自便吧,乌兰巴尔这还有些事情等我处理。”这话说完他便离开了原地。
勃律和祁牧安对视一眼。他自以为自己十分镇定,情绪掩藏的很好,可是却在祁牧安的目光下暴露无遗。
祁牧安张开嘴还没说什么,勃律就很快移开了目光,说:“跟上去看看。”
跟上谁?勃律说的自然是已经跑远了的许言卿。
祁牧安把问话重新咽回嗓子里,和勃律朝着必勒格所说的那座毒帐走去。然而走着走着,他看见了什么,脚步缓缓慢下来,最终停在一片草地上。
脚前的草地颜色与周边大相径庭,本该是属于夏日莹莹绿意,可这片却像是被色彩染了一大片,就好似血不停的流,洗刷了无数遍的红一样,浓郁的触目惊心,鼻尖还隐隐能嗅到残留的血气味。
这颜色一看就是数年前浸染上的,但是至今还能嗅到一点血气,饶是祁牧安这样久经沙场见惯了血的人,也忍不住拧住眉,神色凝重厌恶。
他曾经在穆格勒听到过一点关于勃律阿娜的传闻,据说人和小殿下一起被抓到乌兰巴尔部历经折磨,最后只有小殿下一人逃了回来。这位西域来的女子在乌兰巴尔部到底遭遇了,无人能从勃律的嘴里听到一星半点的言语,于是族里的传言就愈传愈多,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这小殿下的阿娜自西域来骨子里就是个媚胚子,多半是被乌兰巴尔勾走了,也有的说是乌兰巴尔为了报复穆格勒打下的胜仗,才抓了他们最小的小殿下。
他在昭仑泊的时候也只是依稀从勃律说的话里推测出他们定是在乌兰巴尔遭遇了这辈子都无法再触及的痛苦,而今他来到乌兰巴尔部,看着这一大滩血草,心里不知为什么,不由自主地就觉得这血和勃律一定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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