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的左侧不远处传过来:“你就这样把他抓回来了?”
勃律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去看来人。此人在传进他耳中的消息里,分明被困于东处的战场生死未卜,此刻为何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狼师的人都不是善茬,没找到他不会罢休的。”
哈尔巴拉懒散地回了句:“顺手砍了一个人的头,就把小勃律的兵甲套了上去。战场上那么多死人,他们就算一个个翻,早晚有一天能翻到的。”他偏头看向延枭,“乌兰巴尔这次没有放出俘人的消息,谁能想到真的小勃律已经在我手里了呢?”
他颠了颠勃律软绵无力的手,吃吃笑起来:“离小勃律战死的消息传遍草原,迟早的事,这之前就再多混淆几日。”
“西处战况如何?”延枭问。
“留了几个活口回去报信,其余的全灭了。”哈尔巴拉说,“东处呢?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既然你人都抓到了,你还想小王继续在那里被马踩吗?”延枭扫一眼地上的勃律,嗤了一声。
勃律被哈尔巴拉的手捏住了下颌,这次让他骨头疼的钻心。他从这二人只言片语中听出了大概,瞬间清楚了现下的形势,也意识到穆格勒里那个真正的叛徒究竟是谁了。
这场仗不全是为了攻打穆格勒,还是专门奔着他来的!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哈尔巴拉,胡乱拿指甲抠着脸上的手,奈何怎么都扒不掉。他张不开嘴,急得呼吸急促。
“既然你抓到了他,那么小王和你之间的交易就结束了。”延枭继续道:“小王还要回去安抚族人,等什么时候去大庆见那个太子了,再来找小王。”
哈尔巴拉笑着没说话,松开捏着勃律的手站起身子。
脸上的桎梏刚撤开,勃律立刻向延枭喊道:“父汗在哪!”
延枭这才看向勃律,冷笑说:“自然是死了。”
勃律一愣:“是你杀了他?”
延枭说:“他早晚都要死在战场上,小王不过是提前送了一程。”他刚迈开步子又停下来,回身讥笑地注视着狼狈在地的勃律:“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你若是没违背父汗的命令私自出兵,如今这个可汗的位子也不会让给小王。”
勃律怒不可遏,吼道:“延枭!你十恶不赦!穆格勒不会认你这个叛徒!你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延枭不以为意:“你死了,大哥也死了,现在穆格勒只有我一位王子,就连海日古他都没有资格当这个可汗。”他讥讽地最后看一眼勃律,扭身离开乌兰巴尔。
“延枭!”勃律对着男人的背影狂嗥。他往前爬了一步,然而下瞬就被从身后绕过来的手捂住了嘴巴堵住了声音,愣是生生给扯了回来。
他发不出声音,只能怒目着身后的人。他的背上不知何时贴上了一个冰凉的刀子,正剐着他的衣料往肌肤上钻,一点点一寸寸的,最后点在肩胛上。
哈尔巴拉在他耳边吐息低笑:“来吧,小勃律,我们好好叙叙旧。”
第一百五十五章
几个时辰前,夜半时分,宝娜熄灭帐中烛火,往身上藏了把不知哪里摸来的短刃,等帐外寂静后,便悄悄溜出了帐子。
她一路小心翼翼,终于跑出了小叶铁铊部。站在茫茫夜色下的草原上,她辨认半刻,起身往北面跑去。
阿木尔当晚把尸首带回了小叶铁铊部,虽然断了头又被鲜血淋湿辨不清肌肤,但那身上套着小殿下的兵甲,又握着小殿下的宝刀,众人无不怀疑。
草原的战场,通常弑敌军将领头颅以示胜利。于是一时间悲哀声四起,可却只有她一眼看了出来,这绝对不是小殿下。
他们不忍尸身暴露在外,连夜请了巫医作仪式,安抚灵魂归入河水,送入天神的怀抱。
由于乌兰巴尔那边的探子始终探不到任何俘虏的消息,他们虽讶于此次战役哈尔巴拉竟没有俘人回去玩乐,而是选择覆灭全军,但因为眼下寻到了小殿下的尸首,所以他们便没有再做多想,也没有信宝娜的话。
她坚信殿下一定是被抓去了乌兰巴尔,因此一气之下决定自己孤身一人前往乌兰巴尔去救殿下。
漆黑的夜色时有啸风吹过,带着略高的草刷刷的响,在夜晚里发出骇人的声音,甚是毛骨悚然。
宝娜抓着手里的小刀,警惕地朝前走,却不知从小叶铁铊部出来,向穆勒河的北面乌兰巴尔的领地而去的路途中,会途径乌利瀚部的边界。
好巧不巧,必勒格今夜亲自带人巡视这片领地。小叶铁铊部传来的勃律的消息让他头疼了整晚,也怅然和迷茫了许久。
他筹划了这么久,临近最后竟然不能如他所愿。该死的人没死在他手上,不该死的人却葬身在别处。
他耗费了数年去经营谋划如何让穆格勒让舒利可汗付出应有的代价,可如今他却瞬间失了目标,就像是原本万无一失能牢牢掌握在手里的东西哪日突然没了,让他接下来竟不知该去如何。
——难道勃律当真是死了吗?
他握紧马绳,思索着当下的局势,思绪越飘越远。
不知是不是他们点燃的火把引起了远处草丛里动物的警觉,在黑暗下那片草地忽然开始簌簌颤晃,然而晃着晃着却又不像是动物游走过的痕迹,倒像是人,仔细去辨还能从迎面吹来的风声中听到前方带来的逃跑的喘息声。
身边的乌恩立刻低声提醒他:“大人,那里有人。”
必勒格瞬间回了神,勒下马顺着乌恩指着的方向看去。他眉头一蹙,招手的霎那间几匹马就已经冲了过去,将掩在黑暗下的人团团围住。
眼前骤然出现几匹高大的马让宝娜吓了一跳,她肩膀一抖,惊恐地站着不动了。
从高处打下来的火光里,必勒格不仅瞧清了她的面孔,也看见了她煞白的脸色。
“是你?”
必勒格见她在这里着实感到奇怪。男人起身望了望四周,似是想找狼师的将士,但是一个都没有看见,这里只有这个女子一人。
他又低下头,这次看见了宝娜手中的刀子,眉头一压,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宝娜看到来人是必勒格而非敌军的人,纵使现在两部站在一条河边,她也依然对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感到一丝害怕。
女子咽了咽,壮着气说:“我去救殿下。”
必勒格眼中闪过诧异:“听你们传来的消息说,小殿下的尸首不是已经带回去了吗?”
宝娜一听,立马喊道:“那根本不是殿下,我从小贴身侍奉殿下,是不是他我会认不清楚吗!殿下一定是被乌兰巴尔抓走了!”
必勒格听后当即绷住面孔,脑内飞转,眼睛微眯,似是在思考女子话中真实的成分有几分。
但他又道:“小殿下的尸首已经被你们确认过也魂归天神了,不可能有假。”
“那就是假的!那不是殿下!”宝娜急地声音不免提高了几分,“殿下武艺高强,是草原出了名的战士,是穆格勒的狼神,才不会就这样死在战场上!”
必勒格看着宝娜,若有所思。据他所知,马前的这个女子是被勃律的阿娜从西域带回来的,自小就跟在勃律身边侍奉,比符燚和阿木尔待得时间都要久。
若说族中谁最了解勃律,舒利可汗不行,符燚和阿木尔都不行,剩下的或许非她莫属了。
他能否在这个女子身上赌一把?
待过了须臾,必勒格从新有了动作,扬头点着其脚下,说:“那你打算就这样走到乌兰巴尔?”末了,他轻嘲一句:“走上三天三夜,届时你的殿下怕是早就没命了。”
宝娜慌张地拢了拢身上的东西,有些无助:“我,我没有马……”
必勒格默了一瞬,随即向她伸手喝道:“上马!”
宝娜愣了愣,没有伸手。男子见状高声又说了句:“我带你去乌兰巴尔,去救小殿下。”
她这才恍然过来,握着必勒格的手蹬上马背。必勒格护住身前的女子,扭头冲乌恩道:“留下一个回去传令,让他们即刻出发前往乌兰巴尔会合,其余人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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