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毫不留情的划破气流,快准狠地箭刃自下而上一头扎进了苍鹰的肚腹,转眼就见那只已经渐行渐远的鹰身凄惨鸣叫一声后,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瓦纳在勃律身前喘着粗气,在见那只鹰坠下来后,撒开四蹄跑过去将其叼了回来。从嘴里甩到地上的时候,一个一指长宽的木筒从鹰身上掉了下来的。阿隼眼尖,几步过去将其捡起来后折身递到少年的手中。
勃律的脸色很不好。他将弓箭扔回身后士兵的手里,喘着气拍掉身上的灰尘,转动了几圈几日未活动略微僵硬的手腕,这才将东西打开。
里面被卷着塞了个字条。勃律蹙眉,心里忽然有了猜测。
他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后,随手就把小木筒丢了,恨恨在脚下使劲碾了碾。再抬脚的时候,木筒已经裂成了渣碎。
“是哈尔巴拉。”少年脸上浮出怒意。
草原上的鹰和狼天生就是宿敌,它离近后许是嗅出了勃律身上常年伴随着狼的气息,这才发了疯冲下来。但这只鹰比他见过的其它鹰还要凶狠,怕是哈尔巴拉特意培养的。
从鹰身上掉下来的这张字条上写了一串颇为洋洋洒洒的字迹,从字眼上就能透出哈尔巴拉的漫不经心和趣弄。
勃律看了几眼,就将东西揉在手心丢进了火堆里。
“上面写了什么?”阿隼问。
勃律冷笑:“他要狼师明日派人在午时押人到昭仑泊东北面外五里处。”
阿隼眸中暗了暗,疑道:“按照这种情形,他竟是没提你亲自去?”
“他或许是从岱钦那里知道了我被他们的人重伤的消息,但并不知道我已经醒了,而且活得好好的。”勃律嘶了口气,小心看了看小臂上的血痕伤口。
鹰爪子虽然利,但并没有深入皮肉多少,血痕也只是表面划出来的。
勃律哼了口气,踢了踢身上还扎着箭羽的死鹰,叫人把箭拔了处理掉。
符燚是在听到狼叫时才跑来的,彼时鹰已经被勃律的兵扔进了火坑里。
符燚看了一遭,后怕地呼口气:“我听见狼叫,还以为哈尔巴拉袭营了。”
“我看他正有这个打算。”勃律自然地把胳膊伸到阿隼面前,让人把被撕扯的破烂的衣袖完全割裂,露出上面整整齐齐的四道抓痕。
他把哈尔巴拉用鹰送来的字条上的内容告诉了符燚,紧接说:“这鹰怕只是个试探,他没说让我亲自去谈判,这太过古怪,像是坚定我一定去不了一样。”
符燚皱眉说:“这样看来,哈尔巴拉也不会到场。”
勃律想了想,摇头否认:“两部交涉这种事情,人又是在他手里,他不会不来。我重伤的消息他知道,许是在借明日的机会探昭仑泊真实的情况,为下步做打算。”
他对符燚吩咐道:“明日我亲自带兵押人过去,你让人留意着哈尔巴拉的状况,他若带兵,立刻向我汇报。”
少年凝了面孔:“我不信哈尔巴拉会乖乖的和我们进行谈判,他很有可能在背后留了一手——我如果明日不出面,他笃定我不能决策,很大几率会突然袭兵。”
阿隼不想看他站在外面和人说这些正务,不悦地扯着人要往帐子里推。
符燚跟在他后面担忧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骑马能带兵吗?”
勃律看了他一眼:“明日你同我一起去。”他抬脚跟着阿隼往帐中走,边走还边说:“你今晚就向达来传令,叫虎师明早集结,以备不测。”
“不用守东面了?要是哈尔巴拉假借谈判从东面进发呢?”
勃律说:“我熟悉哈尔巴拉的路数,东面离他的营地比较远,中立的部族也多,他得兵通常不饶迂回,要举攻只会冲着我的脸过来。”
少年沉下眼色:“明天很有可能有一战。听岱钦的意思,他现在勾结上了许多部族,如今兵到底多少我们并不清楚,若战也会是场恶战。”
他们几人走回勃律的帐口外,看见早已等在那里的女子。女子似是慌张从帐中出来的,此可见他们几人都安然无恙,这才松下紧绷的肩膀。
“我听到外面有响动,生怕出了什么事。”她刚想宽心,视线落在了少年的手臂上,顿时叫道:“小殿下,你怎么又受伤了?”
这话说完,她从几人的间隙里看见了落在后方离他们有几步远的灰狼,吓得整个人往后缩了缩。
勃律瞧出她的异样,顺着目光扭回头,发现瓦纳紧紧跟在他的身后,把人送回了帐外。
勃律冲瓦纳轻轻颔首:“这次多谢了,回去吧。”
瓦纳的幽光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听到声音这才转过身往狼圈走。
这么大匹狼到底和上次摸到的狼崽子不一样,就算其其格胆子再大也难免惧怕。见狼听小殿下的话走远后,她才悄悄吐出口气。
“小公主操心了,我没事。”勃律莞尔看她,“估摸着马上就要打仗了,你还不打算回纳曼部吗?”
其其格对他这句话有些不解,但仍是摇头:“海日古不在,那我更应该留下来帮你们。”
勃律刚想再说什么,身边的男人忍无可忍,终于开口喝他:“你打算就这样在外面站一宿吗?”
几人均是一愣,小殿下率先回过神,顿时散了方才的戾气,冲他笑了笑,悄无声息捏了捏人的手腕。
他再度向另二人说自己没事,便让人先回去,自己跟着男人走进帐子。
阿隼给他上药时小声斥他:“左一道右一道,腰上的伤还没好又添一道。你不是常常说自己被什么天神保佑吗,就是这样保佑你的?”
“没办法,仇人太多了。”勃律耸耸肩,不以为意。
阿隼咬牙:“明日情况特殊,非要亲自押人,就让我和你一起去,把符燚留在营地里。”
勃律这次却怎么都不同意,摇摇头说:“你留下。”
阿隼抿抿嘴,说:“难不成我还没符燚有用?”
“这是穆格勒和乌兰巴尔之间的事,你不能去。”勃律缩回上好药的胳膊,另一只手始终搭在腰间磨了磨。
他抬帘去瞧阿隼的不快的神色,好笑一声,讨好地歪头去说:“放心,一个谈判而已,岱钦看来在他那里的分量不少,不一定能打起来,把那日苏换回来就行了,我不会有事,你就和其其格一起在营地里等着便好。”
第九十四章
帐外的堆火烈烈烧了一整夜,直至黎明时分才断了势头,随着夜幕褪去,站在帐外的少年也睁开了浅淡的眼眸。
他抬头盯上橘辉渐明的天际,仿佛能透过霞光的破晓,嗅出波云诡谲。
不久后,少年收回遥望的视线,方才转身走回身后的帐中。帐中没有人息,冷清寂静,像是昨夜没有人宿住过一样。
他并没有太过留意,仿佛习以为常。少年自顾换下单薄的衣衫,衣袍褪去后,缠绕在上身的细布在肌肤上尤为突出,像把他整个人重新拼接了似的。
他轻轻抚过腰间遮在细布下的那道未痊愈的刀伤,皱了皱眉,沉沉吐出两口气。
说不顾虑是假,他的伤没好,少说也得养个半个月,当下大动作挥起来确实很吃力。但他认为,就算这伤把内脏扯出来了,他也能照样拎着刀子向敌面砍过去。
勃律松下手,到底拽过里衣和一件深色的外袍,套好后扣上镶嵌着狼符的革带。
才将束好,阿隼就端着饭食回来了。
他看见小殿下已经穿戴好了衣袍,但发丝还是昨日凌乱的模样,于是他搁下食案,自觉站在了铜镜前。
待少年解开发绳,顺滑的发丝从他手指尖滑落,让他沉重了一清晨的心猛然紧缩,好似抓不住少年生生不息的命脉,眼睁睁让其在自己手中流逝。
他缩了缩手指,唇缝下压,替勃律束了发。
他私心作祟,给少年束了一个自己曾经束过的一个发辫,低头看少年从镜中好奇打量的神色,就好似在看年少的自己临赴疆野前的景象。
勃律左右看了几眼,喜滋滋地咧开嘴笑道:“这是你们中原的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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