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话音降落,赵长辉还没来得及狂妄地再说上一边,不远处就传来一道喝声:“勃律!离他远点!”
紧接着,勃律的手就被快步赶回来的祁牧安用力抽了回去,把人拽到身后,警告里面的人:“赵长辉,给我管好你的嘴。”
“我呸!你还想管老子说话?”赵长辉方才差点被勃律用力勒死,此刻咳嗽着瞪着祁牧安啐道: “嘴长在老子身上,老子爱怎么说怎么说!”
“你就是个蛊惑殿下的,逃跑这么多年殿下还对你念念不忘,你还有脸回去面见殿下?”
赵长辉怒道:“我告诉你祁牧安,老子一回大庆,就要让殿下立马把你抓进地牢里,让你尝遍叛国的滋味!”
勃律实在忍不住,狠狠一脚踢上牢车,牢车瞬间剧烈摇晃,晃得里面的人一下子头怼在旁边的木条上,疼的他呲牙咧嘴。
一脚踢完,勃律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马旁,在马下站定平静了一息,对身后赶上来的人抢先冷声说:“赶紧出发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去大庆见见那个日日缩在皇宫里的大庆太子了。”
祁牧安眼睁睁瞧着勃律视若无睹地骑上马,扬绳先行一步,在马下的他狠狠蹙起眉,似乎在思索勃律的怒意从何而来。他瞥眼身后的牢车,心里突然忐忑,不知道勃律在赵长辉面前站了多久,二人都说了多久,都说了些什么。
然而这一路从东越到大庆他都没机会直言询问勃律,旁敲侧击也撬不出来。勃律倒是还和之前一样,但他就是隐隐感觉哪里透着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大庆前来接东越使节的人在他们抵达大庆城池的头两天就等在了城外。两方相见,祁牧安发现他在大庆时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心里猜测是这些年李玄度新提的鸿胪寺官员。
官员见到他们后让人感动诧异的是并没有过多慰问被关押半年的赵长辉,而是直接依照大庆太子的命令把他们带入大庆城池,走上官道直抵京城。
一路上没有大庆的伏兵,也没有任何危险,就让他们安安全全地进了京城,在城中的驿馆落脚。
东越的使节要求立即面见大庆皇帝,却被告知当今皇帝病重,由大庆太子代为把持朝政,而太子当日身缠事务无暇抽身召见他们,便让他们在驿馆中等待传召。可解下来一连相安无事等了两日,李玄度依旧没有任何传召的意思。
大庆的皇宫近在咫尺,祁牧安却揣测不出里面坐着的人的心思。他在时隔多年的大庆夜色下站了许久,才折身回到燃着明亮烛火的室内。
第二百八十六章
祁牧安刚踏进房间,突然里面的窗户被人从外打开,一个人影飞快闪了进来。
他立即警觉,不知来者是何人,心里一时间对这半夜偷摸从窗子进他屋中的人揣测了数种身份。
他看着里面的人影,脸色顿时冷下来——难道是李玄度的人?
李玄度放任了他们东越使节在京坐立不安了几日,终于忍不住要率先来找他叙旧了?
祁牧安神色暗沉下来。
自他拿到从元胤那里的议和书,看见上面书写的内容时就知道,李玄度一直都清楚这几年他在东越,所以这议和书不仅仅是议和书,他这是借此要他回来。
元胤的思量是对的,若是能说动李玄度,让两国这次真的议和上,东越这方有他这个熟悉大庆太子的人在,再谈判途中吃不了太大的亏。
为了还留在大庆的昌王军,他和李玄度不可能这辈子都不相往来,二人迟早都要再见上一面。所以他权衡之下才答应胤承帝前来,但在答应前,谁也不知道其实他心中纠结了许久。
他不愿意勃律跟他来,怕勃律和李玄度见面,可他来大庆的事儿是瞒不住勃律的,就勃律那个犟模样,届时就算一路悄悄跟着他也能跟来大庆。
而且,他心里离不开勃律,怕自己不在,胤承帝那条狐狸真就同勃律自己说出来的那般,以他为威胁,让勃律从西北到别的地方相助。
于是他心里既担忧又不舍,到底还是要勃律和他一起来了大庆。
或许想想,李玄度那个恨不得时刻守着龙椅的人,就算勃律在大庆,也不见得二人能见上面。
就从房门走到里间的这几步时刻,祁牧安想了很多。他想李玄度和他见面能说些什么,难不成真的“叙旧”?又想起李玄度身边遍布替他搜寻情报的暗卫,他还在大庆的时候就知道李玄度在他身边放了一人,时刻能知道他的去向和消息,不过在他离开大庆后那个人好像便也消失了,这时候想起这件陈年往事,让祁牧安不禁心里发怵。
他这时候想起当年在草原上遇见的玄七,一时间觉得那个女人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十分蹊跷。
——难道李玄度的人其实还隐在他身边?
他心里不禁凉了下来,突然后悔按照驿馆的安排让勃律睡在隔壁的房间。但很快,他又心惊胆跳地安慰自己,若是李玄度的人跟着他去了草原,早就被勃律察觉拽出来摁到他眼前杀了。
当他抽过佩剑轻手轻脚走进去要制伏来人时,在看清里面的情景后突然又刹住脚跟。
他意外地看见本应该在隔壁早已睡下的青年一副刚从窗子上跳下来的模样,正站在地上拍着身上不知从哪蹭上的灰尘,和夜归带回来的寒凉气。
祁牧安愣了愣,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他站在原地不再靠近,隔着几步远冷不丁出声,语气严厉地质问对方:“外面已经宵禁,你这是去哪了?”
人影听到声音时身形倏然顿住,扭头看着认为本不该站在这里的祁牧安,皱了皱眉。
勃律张张嘴,没说出来什么话,眼睛在祁牧安的注视下朝着屋子的摆设打量了一番,之后舔舔嘴唇,局促开口:“我进错房间了。”
青年略显懊恼,看祁牧安没说话,接着嘀咕了一句替自己辩解:“这院子建的让我分不清楚。”
祁牧安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黑,他握着剑的手越攥越紧,想发脾气,这股气却又不知从何泄出来。
“你怎么还没睡?”勃律对着站在对面披着衣衫的人感到诧异,看了眼不远处榻上掀开的被褥,自以为很自然地问:“睡不着吗?”
祁牧安闭了闭眼,头痛欲裂:“你先告诉我你去哪了?”
勃律抿抿嘴,之后指指头顶:“没去哪,就是在上面坐了会儿。”
祁牧安眉头深锁,让勃律心中不知信没信他的话。他在原地无措地站了会儿,见祁牧安又离他近了几分,低声对他说:“别乱跑。大庆宵禁的街道上到处都有巡视的官兵,你若出去,大庆能用任何理由轻易地把你关进大牢。”
没再继续问他去了哪里,勃律心里吐出口气,点头答:“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出去。”
祁牧安盯着他的神情,默了阵,再次问:“为何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勃律反问。
“在想一些事情。”祁牧安答。
勃律凝视着祁牧安脸上的神情:“在想什么?”
祁牧安看着勃律,张张嘴,突然的一瞬间,他想在和李玄度见面之前和勃律坦白他们之间的过往,但下一瞬,心里又开始害怕,于是赶忙闭上嘴。
反倒是勃律先他之前沉声开口:“李玄度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要回赵长辉?”
赵长辉跟着他们来到大庆,并没有被大庆的人接回去,而是跟着从牢车押到了驿馆里。李玄度一日不召见东越使节,双方就一日无法谈判,他们也就不能按照约定把赵长辉归还大庆。
祁牧安垂了垂眼眸,心说,估摸着李玄度早就放弃他了。
祁牧安一直不说话,勃律感到奇怪,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能感觉到,自打进入大庆的那一刻,或许说是他们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祁牧安就变得有些古怪,对着他的话难得的开始有了躲避。
他对着对面的人忽然就有些生气,憋着不上不下,难受极了。他深呼吸两口,看不得祁牧安把话想吐又吞下去的模样,一手推开人没好气道:“你自己在这站着吧,我困了,要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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