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嘴角的笑有些僵,他在阿隼紧盯的目光中心虚地把笑收了回来,捏捏手上的花球,把东西抛在了一边。
“好了,我的错,我刚才不应该不看你。”勃律抬脚又去蹭阿隼的腿,讨好说:“别生气,下次我一定只看你一个人,谁都不理,好不好?”
阿隼沉下眼睛没回他,拨开他身上的脚坐在了少年身边。
勃律直了直身子,拽拽阿隼,让人朝自己坐近些。
阿隼瞅他一眼,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他刚往少年的身边蹭过去几分,小殿下就笑嘻嘻地歪过身子,摁着男人枕在了他的腿上。
“不生气啦?”少年仰面从下去看男人的下巴和眼睛,伸手在他下颌处刮了刮:“我累了,不生气的话就让我躺一会儿,行吗?”
阿隼抵头看他,抿起嘴,几不可见的扬了下嘴角。他方才还拉弓射箭攥得火热的手捂在了少年眼上,感受着勃律的睫毛痒痒地刮在他手心中,让他五指下意识蜷缩。
静了不一会儿,他发现勃律躺在他腿上睡着了。
出了穆格勒往西北走,是纳曼部的地盘,从纳曼部出来再往西,策马一炷香,会看见雪白的一大一小两座帐子孤零零的坐落在广阔的草原上。
两座帷帐旁边不远处绕着一圈木篱,搭了个小羊圈,里面粗略数过大概有十几头羊,正踏着草地吃着嫩草,时不时咩咩叫两嗓子。
其其格率先勒马,迫不及待地要往下跳。阿日彬跟在她后面停驻,小公主热火的性子让他一时有些后悔答应她出来。
“阿帕!”其其格蹦到地上对着帐子大喊,“阿帕!我来看你啦!”
喊了一声没有人应。其其格感觉疑惑,抬眼看向帷帐,拴好马后往帐子走去。
羊圈对这道喊声有了些许骚动,开始“咩咩”的叫个不停。其其格闻声转移了方向,冲着羊圈喊了声:“阿帕!你是在羊圈吗?”
话落,依旧只有羊咩声在回话。
“奇怪,阿帕是去哪了?”其其格嘀咕,四周除了羊咩声,静的太离奇。她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皱了皱眉,快速转身抬脚向帐子里飞奔。
“公主!”阿日彬去拦她没拦住,在后面跟着喊,生怕其其格一不留神就跑没影了。
女子沉着面色快步踏在帐前,停下后她蓦地屏住呼吸。厚重的帐帘沉甸甸地垂落在门框上,此刻没有丝毫的风能让它掀起一角,让她借此看里面的阿帕。
她突然不敢去掀帐帘。
其其格呼吸不稳,颤手抓上帘子,喉间往下咽了咽,努力扯住嘴角,甜甜朝里问候道:“阿帕?”
还是没回声。其其格收拢五指,呼吸突然急促,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和不安,猛然掀飞帐帘,下一刻,整个人被死钉在了原地。
她看见不透光的帐子里满满污气,帐中地上横躺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影,胸口横着一个狭长的刀口,从里面流淌出来的血液早已干涸,印在地上的血迹蜿蜒不断,像极了染红的穆勒河水。
其其格刹然睁圆双眼,鲜血和异味充斥着她的鼻子和头脑。
她忍不住高声惊呼:“阿帕!”
第一百一十章
“阿拉坦苏和死了?!”勃律刚用过午饭,就听到了这则消息。他难以置信,抽过符燚手里的传信字条蹙眉细细读了一遍。
看完后,他抬头问:“这东西哪来的?”
“是前几天那个接小公主回族的人,依她所说亲自送到狼师的。”
“他人呢?”
符燚回:“人现在在族外等着。”
勃律又看眼字条,随后把其团在手里:“上面说阿拉坦苏和身上的刀伤和我的很像。其其格见过我的伤,这应该是她写的。”
“这事过于奇怪。”勃律垂下手,只想了一息,便做出决定:“备马,我亲自去看看。”
符燚不放心:“大可汗下诏的言外之意是把你禁足在族中,你现在出族,会被别人抓到把柄,尤其是大帐那边。”
勃律看眼身后的阿隼,对符燚说:“阿隼跟我去就行,你和阿木尔在这里,大帐若来问就说我溜出去玩了,你们不知道我去了哪,反正以前溜出去的次数不少。”
少年一顿,交代他说:“你让人告诉那个纳曼部的人,说我不在族内,让他在小丘那等我。”
符燚还想说些什么,被勃律一个眼神噎了回去。随后他看了后面阿隼一眼,默默去准备勃律吩咐下来的事。
勃律回帐换身出行的衣裳,阿隼刚替他把革带系好,就听小殿下在他耳畔轻声说:“你把我刀拿上。”
阿隼抬眼:“你担心会出事?”
“阿拉坦苏和一辈子痴迷锻炼兵刃,为何会有人无缘无故取他性命?他定是知道些什么。”勃律整理好衣衫说,“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而且那个叫阿日彬的,就凭他手上的刀我就信不过。”
“好。”阿隼听他说完,没再多问,毫不犹豫的应下来,和他一齐出帐的时候,勃律的佩刀早早的被他攥在了手中。
他们二人是从狼师的后方出去的。狼师后方向外骑一段距离有一片花田,勃律为了乱人耳目,先是朝着这个方位走了有几息,远离族中帷帐后勒转马头,让阿隼跟上他,转而向着右侧策马飞奔。
到达小丘的时候,已经看见有人在那里等着了。
阿日彬遥遥就看见向他奔来的两道人影,待他们离近后在马上向勃律行了一礼,低头的间隙无意中瞥眼看见了阿隼马旁的刀,笑着开口:“勃律殿下出行未免太谨慎了些。”
勃律挑唇轻笑:“被杀习惯了,等你什么时候日日都提心吊胆下一刀是砍你脖子上还是头上的时候,你也会连出去游玩都提着一口气。”
“那殿下还要小心为妙啊。”这话意喻不明,阿日彬说完这句,便欲要领着他们往阿拉坦苏和的居住地跑。
临扬蹄前,勃律坐在马上突然随口一问;“不知小公主可好?”
阿日彬赶忙勒住绳缰,让马儿缓慢在草地上踏行。他看向勃律回道:“公主贪玩,昨日回去就被王关在帐中自省了。”
“她阿帕发生这种事,定是很悲痛。我会找时间去看望她的。”勃律驱马慢慢跟在他身边,低了低头,痛惜道。
“我会转达的。”阿日彬冲他点头,说:“还有一事,恐怕要麻烦殿下。”
“但说无妨。”
阿日彬郑重道:“阿拉坦苏和毕竟不是纳曼部的人了,此事我们没办法呈报给王。公主的意思,是希望勃律殿下可以替她好好安葬。”
勃律沉思片刻后,沉声道:“我知道了。”
“那我就替公主先多谢殿下了。”阿日彬转回头瞧了瞧天色,“如今未时了,此去一来一回难保不会入昏,勃律殿下,我们还是加紧吧。”
得到勃律的附应,阿日彬从新扬绳,带着两人远远离开了小丘。
阿拉坦苏和赶着十几只羊独自一个人住在空荡的草原上,这里不是任何部族的地盘,能过路的只有草原商人,和没有归属散乱的草原人。
他们靠近帷帐时,能听见的还是只有羊咩声,好似知道帐中主人已然丧失了性命,这声声羊咩环绕在草原上方竟着实凄凉。
勃律停驻下来后率先下马,在帐外四处观望了一圈,又垂头在地上仔细看了一了一个来回,没有发现任何搏斗的迹象。想在看的更细致些,可周围的草地都被每日来来往往放羊时的蹄子踩得一塌糊涂,早就看不出什么。
勃律沉口气,叫了阿隼跟他进帐。
帐中空气浑浊,满帷帐尽是死人和鲜血的交杂气味。勃律进来后第一眼先是扫过地上的尸体,没有多看,紧接着打量四下布置。
帐中的一切物品均摆放整齐,也是没有丝毫打斗挣扎的痕迹,就好像是人心甘情愿被砍一刀然后一点点流干血液死去一样。
阿隼往前走几步,蹲下身,双指点在阿拉坦苏和身上的伤口处观察了一会儿,起身对勃律低声说:“伤口外翻,确实和你的伤很像,是那把尖牙刀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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