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顿了一下,才续道:“哈尔巴拉已经一个月没有消息了,十有八九是真的死了。”
他当时逃跑的匆忙,现在次次回想起都不太确定他那一刀子到底有没有划断哈尔巴拉的脖子,不过好在至少现在于他们而言此人的消息是呈死状的。
“乌兰巴尔部虽然还有个无藉藉名的二子,但这么多年乌兰巴尔都是在哈尔巴拉的统治下,他排不上什么名号,所以不用在他身上花费太多心思。”
“如此算下来,现在攻打是最佳时机——”
这时,勃律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的身形突然晃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被自己脚跟和另一股外来力量所稳住。走在他身边的祁牧安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勃律的异样,急忙把思绪从二人的谈话声里拽出来,大手一抬,赶巧时机地抓住了勃律的胳膊。
也就是这一刻,他二人拉近了距离,祁牧安看清楚了被烛光的暖色掩盖下去的青年面色。他瞬间焦急起来,嘴里对手里的人喊道:“勃律,你脸色很不好。“
“我没事……”勃律苍白着脸色轻轻推开祁牧安的手,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缓了片刻,才重新迈开脚步继续朝前走。
然而他这脚步还没走出多远,突然就感觉一股铁锈腥气从肺腑迅速涌上喉嗓。他脚下再一次虚晃,这次直接激得他猝不及防的半弯下腰身,手中的烛台也重重跌落在地上,一只手掌用力捂住他的口鼻,似是想要堵住什么。
他听见周围有人在焦急喊他的名字,一遍遍喊他,喊得他很想去看去回应,但意识已然渐渐模糊。在闭眼倒下的最后一刻,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手掌上摊开一片血迹,触目惊心。
军营里只有一处无比安闲自得。许言卿坐在狼师专为他辟出来的一个独座帷帐离,翘着退斜着身子悠哉倚在椅子里,吹着茶盏品着热茶。
他把滚烫的茶水置在唇边,嗅着茶的芳香轻轻吹着热气,刚想抿上一口,突然帐口处一道极大的动静惊得他吓了一大跳,手里的茶盏没拿捏稳,滑着从手指间翻了下去,茶盏口扣在他衣服上,热茶全部倾在了他腿上的衣袍布料上。
他被烫的嗷一嗓子跳起来,把茶盏拍掉,拎着湿漉漉的衣衫使劲甩了甩,之后怒瞪着帐口的方向。
哪曾想他刚看过去,胳膊就被来人狠狠抓住,随之就把他往外面拽。
来人也不解释,焦急的嚷着要把他带出去:“快走!勃律晕倒了!”
许言卿一听“勃律”这二字就忍不住皱眉拧脸。他使劲去推阿木尔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身子用力往后倒,想让前面人停下来。
他厌烦道:“急什么急,有我在他又死不了。”
可阿木尔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力气也比他大,半拽半拖得就把人拉到了帷帐帘子前,眼瞅着马上就能掀帘出去。
许言卿拍着阿木尔的手怒声嚷嚷:“诶呦,简直急死你了!赶紧给老子松手!”
阿木尔什么也不听,继续拽着他,三两步就把人拉出了安然的帷帐。
“你别扯我!别扯我!胳膊要被你扯掉了!”许言卿一路上高声嚷嚷,惹来军营里诸多人的目光,直到他被阿木尔拖进勃律的帐子,他才甩掉这人的手掌。
许言卿立刻掀开袖子看着自己胳膊,果不其然,上面躺着一个五指印,十分夺目。
“杀千刀的。”他骂道,狠狠撂下衣袖。
这一抬眼,他就看到了里面踏上露出的人影。许言卿对勃律简直是万分的不耐烦,此刻看到人安安静静躺在上面,先不是关心病情,而是皱起脸,把人骂一通。
“这是怎么了?”心里把自己骂顺畅了,他才提脚走过去,边走边懒散问周边人。
榻边坐着的男人立刻起身把他迎过来,开口的语气听上去十分慌张焦灼:“他突然就吐血昏过去了。”
许言卿在昏迷的勃律身上看了看,诊了诊,才收手下言道:“他的伤本来就没好透,又急火攻心,赶着带兵出去,几日下来没有休息好一天,日日绷着神经,简直伤上加伤。”
他瞟眼一旁盆中水里飘着的帕子和一抹晕开的红,说:“不过这一口血吐得倒是好,把身体里积压多日得全吐出来了。”
“得了,让他睡吧,多睡睡,好得快。”说完,许言卿就要站起来走。
可他刚站起来,身后就被祁牧安挡住了去路。许言卿看了一眼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顿时不悦。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语气生冷:“你还不信我的话?”
祁牧安抿了下嘴,回道:“不敢不信神医的话,只是您未免太过敷衍了。”这人只草草看了一眼把了一下,就断言这种话,在他看来简直不负责任。
可这一句话把许言卿惹火了,他黑着脸就差跳脚指着祁牧安的鼻子骂:“老子自小学医术,深得药谷真传,我断言的每一个字都错不了!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医术,在质疑药谷的名声!”
他点着榻上人喊:“我说他活他就得活着,我说他死不了那他就是死不了!你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嚷?给老子滚开!”
祁牧安被许言卿毫无防备的一推脚下趔趄,避开身形,让许言卿气呼呼得离开榻沿。
但到底还是人好,许言卿皱着眉快要走出帐子的时候,身子再次停下来,转过头来指使这帐中的另一人,吩咐道:“把药给他煎上。”
阿木尔连连答好,看着人走出去,才慢吞吞来到祁牧安身前。
“你太紧张了。”他说。
祁牧安抹了把脸,看着踏上仿佛毫无声息的人,说:“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倒在我眼前,我怕哪一日他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你能不能盼着点勃律的好?”这么一听阿木尔不乐意了,一掌拍上他的背,让他赶紧把这些话呸掉。
阿木尔去吩咐人给勃律按照许言卿的要求重新煎药,等他端着碗再回来的时候,却看见祁牧安一个人站在外面。
他疑惑却没问,喂完勃律药后,和祁牧安再次从帐中出来,却谁也默契的没先开口,谁也没先离开。
祁牧安和阿木尔并肩站在帐外,九九不说话。直到他们不远处的篝火噼啪跳了一下,阿木尔才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那些狼是怎么回事?”祁牧安遥遥看着那边高大的笼子,站了这么远,他仿佛还能看到一道道幽绿的盯着自己的绿光,感觉到里面狼的沉重呼吸。
阿木尔在他身边静静站着无声了一阵,才沉声开口:“那些和吉勒瓦纳都不一样。”
祁牧安看过来,正巧对上身边男人朝他瞟来的视线。
“这些狼是游荡在北面的孤狼,就和哈尔巴拉当年抓到的狼一样。”阿木尔告诉他,“这里除了勃律,我们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我不是讲了信上消息说勃律回到小叶铁铊部的时候手里拖了一张完整的生剥下来的狼皮吗。”阿木尔语气平静,嗓音却越说越低。
“等他拴着这些狼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怀疑他拖着的狼皮是这些狼的狼王的。”
祁牧安一愣:“所以勃律杀了他们的狼王?”
“或许吧。”阿木尔喃喃,“或许勃律现在就是他们的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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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阿木尔微微侧了下头,睨着身边的男人,打量了几下他身上,问:“你身上的伤不去找神医看一看?”
祁牧安一听,伸手摸了摸掩藏在衣袖下一圈圈缠在胳膊上的细布,说:“算了,不是什么重伤,无碍。”
阿木尔停顿了一下,叹息一口继续道:“还是去看一看吧。”他视线若有若无的往身后帐子里瞟,补充一句:“免得勃律醒来后担心。”
祁牧安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忽然想起来什么,略显疑惑地反问:“许言卿为何会在这里?”
阿木尔道:“还不是担心勃律的身子出问题。”他讲起来的神情好似对此人感到颇为无奈一样,说:“这人也是口是心非的很,嘴上说的与他无关,但到底还是心软跟着勃律从小叶铁铊部颠颠地一起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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