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牧安眉头深深刻起,心里烦躁地啧了一气,但嘴上倒是没出声。他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是挪开视线,看向勃律前方的背影。
小公主转着眼睛,仔仔细细把人打量了一个来回,心有戒虑,还有质疑。她不清楚他们之间在中原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竟能让勃律重新接纳他,还带他回来,于是只能抿抿嘴,站在一旁不再开口吭声。
这厢许久未见,额尔敦塔娜和勃律多寒暄了两句,这才把注意力落在后方从马车上下来的几人身上。
勃律顺着回头看了一眼,对她说:“这就是信上写到的贵客。”
“东越湘王,此番要同我们一起入大漠,递交结盟书。”勃律侧身站在女子身边,用下巴点了点元毅,之后视线转到许言卿身上,说:“这便是那解我毒的神医。”
“的确是贵客。”额尔敦塔娜将不远处站在草地上东张西望的中原人打量了一番,“救了勃律殿下,便也是我小叶铁铊部的贵客。”
女子顿了一瞬:“我并不清楚殿下与东越合作的具体事宜,无法分辨这到底是利是弊,但小叶铁铊部选择相信殿下,既然是殿下的选择,那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殿下要做什么,我额尔敦塔娜及背后的部族会鼎力支持。”
勃律正想着如何向额尔敦塔娜讲这件事,就听对方紧接着出声,声音轻柔放松。
她微笑道:“不过没料有一日还能看到殿下恢复往昔神态,我先祝贺殿下。”女子说完,望向许言卿他们,准备向勃律告辞,向他们那方走去。
她说:“我去安排他们的住处。”
勃律:“麻烦了,他们恐怕要在这里多叨扰几日。”
额尔敦塔娜笑笑:“无妨,殿下只管做你应该做的,我也做我应该做的就好。”
勃律目送额尔敦塔娜离开去到阿木尔跟前,他看到阿木尔和符燚先是同额尔敦塔娜有说有笑说了两句,继而才转向许言卿和元毅,不一会儿,他们便在额尔敦塔娜的带领下好奇地往族内走。
勃律见状,牵过马匹要去叫祁牧安,打算跟着也往里走。
“阿隼。”他寻到斜后方祁牧安的身影,轻唤的嗓音还未落下,目光先看见隔了两步站在男人不远处的其其格。
勃律动作一滞,冲其其格点头唤道:“小嫂嫂。”
他感到疑惑:“小嫂嫂应该在别勒古惕部左贤王妃那里才对。”
“穆格勒的族人都在这里,海日古也在这里,我不能离开。”其其格苦笑着摇摇头,“而且,这里应该比别勒古惕部要舒服,额尔敦塔娜会陪着我。”
勃律瞥眼额尔敦塔娜远去的背影:“我们边走边说吧。”说完,他在其其格的注视着伸手捞过祁牧安的胳膊,一手拽着人一手拽着马往里走。
其其格只觉怪异。她落后一步,这才发现这里除了他们三个和一些士兵外,还有一人。那人裹得黑漆,完全掩在了夜色下,若不是牵着马跟着勃律和祁牧安往前走,其其格怕是永远不会知道她周围还站了一个人。
其其格打了个冷战,越来越觉得勃律走这中原一趟,虽然回来后不复前些年躲在帐子里不见人的失意无望,可却哪哪都不对劲,让她不自觉生出一些疏离感。
她努努嘴,赶前两步走到勃律身侧,对他笑着道,语气仿佛还是昔日年少般轻快。
“看到小殿下恢复如初的回来,真好。”
勃律报以回笑,轻声道:“小嫂嫂依旧和我离开时一样,一点都没变。”
其其格见他现在身姿矫健,全然没有中毒时的苍白,于是从听到他要回来时一颗担忧的心落了下来。她本来怕勃律这次回来时无功而返,可谁曾想这一趟竟让阿木尔和符燚赌对了,他当真是解了毒,从新成为了曾经的小殿下。
其其格是从心底由衷的感到高兴。她渐渐的露出一朵真挚欣喜的笑容,笑得嘴角的弧度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她对勃律说:“海日古今夜怕是赶不回来了,明早他回来见到小殿下现在好好的,一定特别激动。”
“表兄去哪了?”勃律问。
“他回别勒古惕部处理点事情。”
勃律关心道:“别勒古惕部有何异动?”
“没有没有,小殿下你多虑了。”其其格急忙摆手,“只不过是一些族中的杂事,顺道再回去陪陪阿娜。”
勃律了然,然而渐渐的品出不对,自己嚼了嚼,玩笑地看向其其格。
“‘阿娜’?”他瞬间就明白了一件事,看着羞红了脸的其其格开始一阵阵轻笑:“你们成亲了?”
这一句,反倒惹得祁牧安耳朵动了动,忍不住偷偷斜眼睨向其其格。
其其格被勃律三言两句就说的面色绯红。她支支吾吾,平日热烈的性子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搅在一起拘谨起来。
勃律笑容展开,得知此事后声音都不禁染上了几分喜色:“是我的疏忽,没有及时备上贺礼。”
其其格忙摇头否认:“无妨无妨,这并不重要。”
“不行,成亲乃大事,贺礼还是要给的。”勃律沉吟须臾,思考要送给其其格和海日古什么当贺礼比较好,可想了一圈,最后发现他的宝贝疙瘩几乎都在穆格勒本族里,指不定这些年全都被延枭霍霍了。
他尴尬地咧开嘴,攥着祁牧安手腕的五指下意识收紧。祁牧安立刻就察觉到了勃律的力气,微微低头扫过去一眼,又抬眼盯着他的面色,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所思所想。
“我府上库房倒是还有一对小的红珊瑚,是海中来物,胤承帝赏下来的。”祁牧安看出勃律的窘迫,适时开口。
他低头看看勃律,又看眼一脸诧异、不知他这时为何会说这话的其其格,接着道:“此物就代是勃律送给小公主的贺礼,等我回到东越,派人送过来。”
勃律在他话音一落下就倏然往下扽他的衣袖,然而祁牧安当没感觉到没看见一样,手稍微一挣,衣袖就从勃律指尖溜走,紧接着他的手掌便裹上了勃律的右手。
祁牧安一边直视着其其格等她开口,一边手上发力,捏着勃律不让他乱动。
其其格有些尴尬,她的新婚贺礼,为何要这个人代勃律送?这像什么话!她想拒绝,揪着一副面孔嘴里反复咬着字句,这要是一个不留神没说好,打的可就是勃律的脸。
就在她反复纠结的时候,她眼睛一扫,竟是看见了身旁两个男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她愣了愣,眼睛半天不眨一下,嗓子张了张可一个字音都没说出来,一阵语窒。
祁牧安见制止了勃律的开口,见其其格也不出声了,就当这事儿定了下来,心里暗暗决定要不今夜就写一封,想个办法传回上京府中。
其其格在他们二人身边一步一个深心思,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可又没想太明白。她接下来都一路无言,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到了勃律之前住过的帐子外。
额尔敦塔娜做事利索干脆,他在小叶铁铊部那段时间住的帐子还保留至今,里面已经燃着烛火,透过敞开的帐帘,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影。
勃律知道那是必勒格。他睨眼抓着他手走了一路的祁牧安,转身对其其格道:“小公主,我还有些事情要同必勒格谈,我们晚些再叙旧。”
“好,好。”其其格懵懵点头,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揪着一双秀眉快速跑走去找额尔敦塔娜。
勃律和祁牧安在外栓好马,把一身黑衣从进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的段筠一个人仍在帐外守着,并肩往帐内走。快走到帐口时,勃律突然止住脚步,满眼不悦烦闷地睇向身边人。
祁牧安也跟着停下来,对上勃律的目光。
勃律来气,贴近他气声骂道:“你为何要拿那么贵重的物品出来?”
祁牧安更是被这句话凶的愣住,他不解的问:“你表兄成亲,你难道要随便充个数?”
“我不是这个意思……”勃律懊恼,“那个什么珊瑚,海上来的,一听就很名贵,还是元胤作为皇帝赏给你的,我再不懂中原的规矩也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皇帝赏赐,你作为君臣怎能就随便送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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