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说:“号角是你吹的?”
“是啊。”其其格笑道,“没想到我这个方法真的可行。”
勃律赶忙将人上下扫了一圈,发现没受任何伤,这才叹气。
他着实无奈,想责备又没法说什么:“小公主,你太任性了,私自上战场,这让我怎么跟表兄交代。”
“你不用和他交代什么。”其其格气不过,“他都不回来,还交代什么!”
勃律忽然想起阿古达木说的:“族里来的人说左贤王病了,看来表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留在族中。”
其其格却奇怪:“他阿塔身体和精神都好得很,怎么在这时候忽然就病了?”
这么一说,勃律皱眉,脑中一闪而过什么让他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心中紊乱。
他偏了神光的同时,其其格的视线在阿隼身上端量了一番,小声关心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皮肉小伤,不打紧。”阿隼的视线往下淡淡一落。
他身上这道伤不起眼,昨日朝勃律赶去,在半途正好对上那日带着面具的男人,两人过了几招。由于看到不远处的小殿下分了神,他又没穿兵甲,一时不察让那人的刀划开了自己的袖衫。
过后急着护小殿下回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也流了血。直到其其格发现他胳膊上有擦不掉的血迹时,这才意识到自己也受伤了。
勃律在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时猛然拽回神绪,很快在男人胳膊上寻到了包好的伤口,担心问:“他那刀做的特殊,你当真没事?”
“真没事,是我当时分心了。”阿隼宽慰他,一笑而过。
勃律斥他:“战场上你还能分心,你师父怎么教你的?”
阿隼幽幽叹口气,看着少年没再说话。
“我就不应该把令牌给你,还说什么信任你,全是扯淡。”勃律气呼呼地转身,抬脚继续向狼圈走,嘴上忍不住絮絮叨叨数落着:“你就不能听一听我的?听一句是觉得吃亏了还是怎得?在我这饭没吃多少,胆子反而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你还是滚回鹰崖山吧,哪来的回哪去。”
其其格在他们后面咯咯的笑,抢道:“还不是小殿下养出来的人,果然天不怕地不怕。”
“他是想反了。”勃律瞪眼身边的男人。
阿隼闷声不说话,自知这次自己理亏,不仅违了小殿下的令,还仗着他的令牌传假令,这要是放在从前那人身边,他是敢都不敢做的。
其其格跟着他们往前走,边走边描述自己昨日做的那些辉煌事,说的眉梢上挑,很是得意,全然没有后怕和劫后的惧意。身上的红衣似乎还是昨日那件,热烈的仿若他们战场上的火焰。
勃律听着听着笑她:“纳曼王为什么不让你继续学武了?你若学下去,怕是草原我勃律的名号就被你给占了。”
其其格被夸的心里洋溢,假装推脱说:“那可不能,小殿下你雄才伟略,我可比不得。”
勃律的目光往后转,掠过阿隼的时候又瞪了下,对小公主说:“这次多谢小嫂嫂了,救了我一命,日后定当答谢。”
“不敢不敢,小殿下言重了,只需备好重礼等我的好日子就成。”其其格嘻嘻笑着,忽然面色一变,顿住脚步。
“你们……你们这是要去狼圈啊?”
“是啊。”勃律说,也停了下来,邀约道:“小嫂嫂不去看看那只狼崽子吗?”
其其格后退一步,想了想,神色纠结地又站了回来。
那只狼崽子乖的很,让她想再摸摸。
勃律看她顾虑的样子笑了:“不用怕,我在这,它们不会咬你。”
其其格小步窜到少年跟前,低声抱怨:“符燚之前向我诉苦水,说小殿下你的狼咬他,咬的可凶了。”
勃律哼道:“他儿时太不听劝了,谁让他自作自受去招惹的。”
其其格若有所思,到底还是跟着他们走到了狼圈。站在狼圈一步远的地方,她看见阿隼果断的跨进篱笆里,从里面几匹舔舐伤口的狼群中穿过,直径来到一堆高高摞起的杂草旁,俯身从下面揪出一个哼哼唧唧不断蹬着四腿的小狼崽。
勃律等他出来后,笑意过盛的眸子在看见木桩旁蜷着的瓦纳时幽沉下来。他抿了抿嘴,沉着心打开圈门,走进去蹲在狼王的身边,伸手用温热的手掌抚在了它的头顶。
瓦纳似乎很是受用,蹭着少年的手闭了闭眼,随后扶起上身,湿热地舔在了少年的面颊上。
似乎在它的印象中,昨日的少年脸上浸满了鲜血。
勃律柔和了神色,抿起嘴笑了声,低声说:“多谢你。”
瓦纳低呜,似是在回应少年的话。狼眸幽绿,闪着锐利的光,在接触到少年的时候平和了很多。
勃律呼出口重气。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忽然觉得手上是压了千斤坠,怎么都抬不起来。他压的这么多年的赌注,日复一日的张扬,仿佛都在父汗传来的那封诏令下烟消云散。
他忽然像是支撑不住,怯懦弯腰埋进瓦纳的身上,大口大口吸着狼的血气,好似这样就能让他缓和一二,直到阿隼进来把人捞起来,皱着眉扶人出去,他身上的千斤才消散。
几个时辰前,必勒格坐在火盆旁,把手中带着字迹的纸条一点点燃尽。
他注视着盆中的灰烬,站起身走到帐口处,注视着黎明将至前微亮的夜色。
这让他不禁想起不久前带着一身硝烟跑回来的哨兵。那个哨兵是他的人,不仅给他带回了昭仑泊和勃律的情况,还在他的授意下,给大可汗带回了战情。
那人向舒利可汗全盘汇报了实情,驻守在昭仑泊外围的兵马很快就在带领下出发去了昭仑泊。
必勒格缓缓转动着手中的杯盏,心神不定。
从穆格勒出兵紧赶慢赶,到昭仑泊也需要入夜了,不知道那时候勃律是否还活着。
他饮尽杯中的酒水,随手扔在小几上,往回走了几步,发现火盆旁还放着一个狼形的令牌。
这是他的人在部族外围发现的,当时一半埋进土里,是属于勃律狼师将士的腰牌。
他目光凝视须臾,没有片刻思索,拿起来扔进了火盆中。
若勃律现在还活着,应该已经察觉族内的异常了。他需要在勃律发现之前,先把那个挡着他路的人找出来拔除,然后扔进火里,看着一点点焚烧,再没有蹦跶的可能。
第一百章
夜半时分,草原上一片寂静,有一人执了令牌出了部族,策马一头扎进了茫茫夜色中。
延枭从穆格勒出来时,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但回头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入眼的唯有随着夜风不断摇曳的半高草丛。
他提着戒备往母族的方向走,走了一会儿觉得身后空荡了,便焦急向乌兰巴尔的地界转首。
他越过浅细的穆勒河,直奔哈尔巴拉另一个很少有人知晓的领地而去。
延枭迎着夜风快马加鞭,不多时在一处坐落着几个零星帷帐中停驻,下了马,怒气冲冲地掀开旁边的帐帘,大步流星踏了进去。
“哈尔巴拉,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竟然会退兵!”
延枭嘲讽着里面躺在榻椅上的男人,语气着实轻蔑。
那个男人穿着薄薄的衣衫,正闭目仰面枕在胳膊上,另一只手搭在腹上,抬着食指一下一下有规律地起落。
他慵懒道:“来日方长,总有抓到小勃律的时候。”
延枭讥讽:“我看你他娘就是被勃律搞得噱头吓破胆了,没用的东西。”
哈尔巴拉听到他骂自己反而笑起来,晃了晃搭在腿上的脚:“谁知道你拦下的昭仑泊情报是不是真的,我总归要保全我的兵。”
“你的兵?”延枭感觉好笑,“那些人有什么好在乎的,死了再重新要就是了,何时变成你的了?”
“到了我手里的东西,那就是我的了。”哈尔巴拉双眼睁开一条缝,放在腹上的手抬起来举在眼前,拇指和食指虚无搓了搓,似是在捻着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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