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苦出一副面孔:“这药太苦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而且你又不给我蜜饯吃。”
“良药苦口,况且你近日身子不是好了很多,所以肯定是有用的。”
勃律没敢去看祁牧安,视线飘忽忽地游到别处。他内心挣扎了片刻,到底还是诉道:“说实话,阿隼……我根本不相信我这毒淬体三年了,单凭这几碗药就能祛毒好起来。”
“但是事实上你真的好了很多,不是吗?”祁牧安抓紧他,“别胡思乱想,也别让我再担心了,等神医回来了,我们就立刻去见他,没准下个月你毒就能解了。”
勃律动动身子,把头抵在祁牧安的肩膀上:“毒解了有什么用……毒解了我还是没了武功,我能感觉到,这身子早就被这毒浸坏了。”
“阿隼,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了家,没有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刀……我很厌恶这样的自己。”勃律在他肩膀上越埋越深,像是一只不安的小兽,在寻找一块能给予安全的地方。
祁牧安搂紧他,把他牢牢搂在怀里。
“必勒格说得对,我其实现在觉得活不活已经无所谓了……阿隼,我怕我撑不到那时候。毒解了,我还是一个废物。”
“别胡说。”祁牧安轻斥,“必勒格那个人惯会惑人,你别听他的。此人在草原上就不是善类,现在在你身边还是所有企图。”
“他还能图我什么?”
“你的狼师,你的能力。你对草原的作用,就连元胤都看得出来。”祁牧安蹙眉,“元胤一直有意你的狼师,狼师的威名不仅扬于草原,更是让他也惦记。强盛的军队是现在任何一方都所缺的,若是把你的兵为他所用,东越在对上大庆,至少多了一半的胜算。”
“打错算盘了吧,我狼师现在为数不多了,几乎都战死了。”
“可别人不这样认为,狼师就算折损,在他们眼里也是块肥肉。”祁牧安道,“勃律,你经营了这么多年,带领狼师征战数载,你现在是要放弃他们?”
勃律沉默下来。
“除却狼师,你口口庇佑的族人呢?没了你,你觉得他们在草原上仗着阿木尔或是符燚,亦或是别人,能撑多久?”
“还有表兄……”
“你说那个特勤?”祁牧安沉音道,“这还是你告诉我的,他背后有别勒古惕部,别勒古惕部有这样一位人在,还有谁能胜得了他?这是他的母族,若是母族在草原上出了事,就算他生在穆格勒长在穆格勒,但现在穆格勒已经分割,他还能为了零散的穆格勒,弃母族于不顾?”
“表兄不是这样的人……”
“万事皆有可能。”祁牧安道,“所以勃律,就算现在,你也不要小看了自己,你一个人,就可牵扯草原诸多。”
“你不把我放心上,至少把他们放心上吧?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吗?”
勃律辩解:“我没有不把你放心上。”
祁牧安低笑,笑过后又严肃道:“勃律,你听好了,我们来约法三章。”
怀中人默了下来。
“以后,别让我听到你嘴里说出来‘死’这个字,我会生气。”
祁牧安感觉自己的衣服在这句话落背拽的更狠了。
“其次,你听我的,这个毒一定可以解。武功没了不要紧,我们再去求医,这世间这么大,总有那么几个人会血旁门法子,你看,我们这不就把神医给挖出来了吗?求好了,身子恢复了,还怕不能从头再来吗?”
“勃律,你是草原最勇猛的狼,挫折打不倒你,这点石子也绊不倒你。你天生就应该驰骋在这片天地,而不是深陷在这一小谭泥潭中。”
祁牧安长长吁口气:“最后……勃律,你有家,你一直都有家,我就是你的家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临进寒月,下了一场寒雨,整个上京笼罩在朦胧下,泛起阵阵凉意。
这一场雨后,出行的人们多加了衣衫,就连城内四处也肉眼可见的呈现出将要入冬的凄凄。
天气更凉了,之前勃律出门裹着裘衣捧着手炉还能保阵暖,现在雨后常常拂来冷风,当下的裘衣已经顶不住这股要透骨的寒凉。
祁牧安命人去给勃律新做厚重的裘衣,还没取回来,三日后再次拜访神医的日子就到了。他担心勃律的身子,左右深思下还是没让他跟着自己,带着人再次抬着重金去请神医。
马车照旧停在小宅院外,险些堵着这条窄街。
祁牧安踩着未退去的水气,轻轻敲响小院木门。这次他等了约莫有半炷香的时间,木门才吱呀从里面谨慎拉开条缝。
看清了外面站着的人,少女惊讶道:“你竟然真的来了?”
祁牧安向少女浅浅行了一礼,语气透出尊敬:“不知神医可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少女被他这一礼行的不太自在,头缩回去,关上门前流出一句话:“你且等着,我去叫我师父。”
祁牧安下一句还没说出口,面前的门就“啪”的一声合上,留他们几人继续站在石阶上吹风。
身后,跟着一起来的纪峥瞪着院门不满意道:“太没礼数了,怎得能把人晒在外面啊。”
“少说点话。”祁牧安微微敛眉斥了一声,之后环臂直挺地站在那里,盯着木门一言不发。
竹苓关上门后站了会儿,心里百般纠结地“欸呀欸呀”叫了两声,这才把视线挪到后面的屋门上。她看了看院门又看了看屋门,往敞开着的屋子慢腾腾走去。
“师父,那人又来了,在外面等着呢。”竹苓站在屋门口向里面喊。只见屋中摇椅上躺着一个穿着花哨的男人,头发半散,半点郎中的样子都没有。
男人鼻哼一声,眼睛都不睁,话音从里面慢悠悠传出来:“那就让他等着吧。”
竹苓嫌弃地多看了他两眼,觉得被她关在门外的这人和他朋友都坚持不懈了好几日,求医心切的很,说不准当真是什么疑难杂症,到底还是不忍心。
她说:“师父,你当真不看看啊?他们这些人连续都来好几日了,早上还来了呢,挺不容易的。”
里头的人不说话,嗓音却细小地哼哼悠悠,钻进竹苓的耳中,也不知带着摇椅的晃劲在哼些什么。
少女接着说:“你以前不是天天嚷嚷着要救天下人?这般仁心大义,怎么外面那人抬了一箱子银两来求医,你就不治了呢。”
这话说完,竹苓明显听到许言卿的嗓音断了一小节,不过很快又续上。
“那一箱子可够我们吃一年的了……还能给多给你买几件花衣裳。”少女嘀嘀咕咕,声音却不小,定能听到那神医的耳朵里。
许言卿颇为不耐烦地睁开一双眼睛:“我突然悟了还不行吗?这天下这么大,我怎么救的过来?说的我真跟个菩萨似的。”他没好气坐起身,“你个小丫头,你怎么就知道吃?我让你碾的药你碾好没?明天我还要去城外施济。”
“没呢,这就继续去碾。”竹苓冲他吐吐舌头,转身一溜烟跑回院门,打开半个身子的缝隙,无奈地冲外面的人挥挥手:“你回去吧,我师父午睡呢,他最讨厌别人打扰他午睡。”
“午睡?”祁牧安看着再次冒出来的少女,偏头疑惑地望了望日头,淡道:“这都未时末了。”
竹苓凝噎,顶着一头用干药草作发饰的脑袋,使劲晃了晃摇了摇:“真的在午睡,他睡死了,怎么都喊不起来,你要不等他醒了再来。”
纪峥听后,附耳小声怨道:“将军,这明摆着是不见我们啊!”
祁牧安轻轻摇了摇头,对少女道:“多谢姑娘相告,不过我还是在这等等吧。”
竹苓皱起眉,作势就要关门:“罢了罢了,你想等就等吧。”
少女眼疾手快地把门合上,生怕他们撞门进来似的,利落上了门闩后,脚步声隔着门越来越远,轻快地离开了。
上一篇:朕那个弱柳扶风的丞相大人
下一篇: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