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满眼好奇,又满眼惧怕,手在小狼背上上空几尺处顿了又顿,到底没勇气落下来。
她害怕地咽了咽,往后躲着缩回手。
勃律朝她这方睨一眼:“这狼还小,牙都没长全……小嫂嫂若实在害怕,就让阿隼抱着它。”
其其格听完惊奇的目光就落在了阿隼身上,说:“听闻你是替小殿下管狼圈的?”
“以前不是,现在是。”
其其格扬起秀眉:“那以前是做什么的?”
“杀鸡宰羊,替人牵马驾车。”阿隼说的一本正经,却是把小殿下逗得闷笑了一嗓。少年想起之前阿木尔从他嘴里套话,说的可不是这样。
草原女人怪异地看了看还在用饭的小殿下,心底还是架不住刨根问底的好奇,但自觉地撇撇嘴没再多问。她又看看小狼崽,不太好意思的重新唤道“阿隼”。
男子望过来,在她的示意下轻轻松松就揪起喝饱打滚的幼狼。
其其格看他轻而易举就把狼崽嗷嗷叫地拎在手中,固定好免了它的乱窜。她凑近了些稍稍惊讶:“我看见它的牙了,这几颗长的好锋利——你不怕狼咬你吗?”
“多被咬几次就习惯了。”男人说得轻描淡写,女人反而打个冷颤。
阿隼不禁想,他都被最凶的一匹咬过了,还会怕这种小崽子吗。
“它真好看。”其其格赞叹一句,“毛色好亮,就是太脏了,应该洗洗。”
“小公主,你可千万别惦记它的毛。”勃律喝完粥,转过来冲她弯了眉眼笑。
其其格直起身重坐回去:“我哪敢啊。”
勃律最后再笑了两声,才彻底压下唇角,看向阿隼的眸光恢复了犀利,露出一副要谈论正务的样子。
少年胳膊肘支在小几上撑着自己的身躯,开口道:“阿隼,你刚才说牵扯进了中原,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隼闻音立刻凛眉,一字一句毫不遗漏地向小殿下细细道来。直至话尾最后一个音节夹止,勃律的脸色始终冷若冰霜。
第七十九章
“不对,那把刀的刀光太熟悉了,我之前应该见过。”勃律厉声道。
“你凭借刀光就能辨认?”阿隼扔下手中的狼崽,蹙眉:“我同他贴身对过手,那把刀的精炼度和你们的刀子不太一样,十有八九是来自中原,具体是大庆还是东越便不得而知了,或需要拿来过过目。”
勃律杵在小几上的胳膊肘枕的有些发疼,他微微直了直身子,把胳膊放下往小几边沿移了移,改用小臂支撑着自己的半边重量。
他吐出口气,说:“炼每把刀所用的铁都不会完全一样,在我看来它们各自的刀光也不同。况且你也说了,那把刀的精炼度和别的不一样,区别会更大。”少年舔舔下唇,垂下眸子苦思:“但我现在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谁那里瞧见过这把刀……”
阿隼替他推测:“若你以前真的见过那把刀,此刀又是来自中原,恐怕他们这场兵器交易并不是就近发生的。”
勃律闭上眼锁住眉头,搭在几面上的手抬起来揪住眉心不断按压。
“你以前不是和东越兵打过?”阿隼问,“是不是在东越见过?”
勃律否认:“不是,就是在草原上。东越兵用刀的很少,剑光和刀光截然不同,我所见过的也不一样。”他抬眼瞭向阿隼,“不过,我还没有机会见过大庆的刀。”
阿隼抿唇,突然就不说话了。
其其格坐在一边,支住下巴听他们议了许久,想了想才开口道:“你们不妨把看到的刀画出来给我,等我回去了帮你们悄悄打听打听。”
勃律闻音看向她。
其其格迎着小殿下困惑的目光挺直了些腰板,笑地颇为想得人夸耀:“虽然我不太懂刀,但我好歹也会用刀啊,也了解草原上炼铁治刀的本领唯有阿拉坦苏和堪称第一。”
见勃律不为所动,小公主目光忽而就淡了几分:“小殿下,你忘了,他虽然被逐出了纳曼部,但仍旧是看我长大的阿帕。”
阿隼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逡巡,听的半知半解。
勃律默了须臾,便扬眉向阿隼抬抬下巴,示意他将笔墨纸拿来,给小公主把刀的形状画上。
“画好看点。”勃律支住头笑他。
阿隼冷眼瞪他,不情不愿的执笔开始在铺好的指上描摹。
他下笔顿了有几个呼吸,似是在回想那柄刀的形状。其其格也不催他,颇有兴致的趴在他身边看他落笔晕开那抹滴落在纸上的墨汁。
男子刚落下笔就后了悔。他眯起眼拿余光瞥下另一旁不远处好整以暇的小殿下,当即觉得这人刚醒来就又开始泛寻思逗弄他。
他折回视线,有些不耐烦,几笔下去草草地勾勒了一下,就递给了小公主。
其其格对画上的内容大眼瞪小眼。她偷偷去看纸后收拾笔墨的人,又瞅眼小殿下,到老还是撇撇嘴把纸叠成四层,塞进衣襟中。
勃律在这时突然叫住了阿隼的动作。少年从小几旁睁开眼,拿开捏在眉心的手,抬手朝阿隼随意招了招,吩咐他:“把笔墨端来给我,我要向表兄和阿木尔传封信。”
于是阿隼从另一边端到了少年的手前。
其其格凑过来看了看,冒着小心思对少年说:“小殿下,你叫他赶紧回来,部族哪有我留恋。”
勃律偏头笑她:“小嫂嫂,你是当真不怕羞。”
其其格脖子一扬:“他早晚都要同我成亲,我怕什么?”
“是是是。”勃律笑了两声就回过头,同时收回来的还有唇边的笑意。他一笔一划专心在纸上写着近期昭仑泊和自己的状况,然后仔仔细细叠好,放到一边,交代阿隼:“这封是给阿木尔的。”
阿隼点头,替他用一指节宽的木筒收纳好,系上一个红色的绳子。
做好后,勃律把另一封也写好了:“这封是给特勤的。”
于是,阿隼依照他所说的把这封装好,系上了一个绿色的绳子。
“你把这两个,让他们分两人传回去。”勃律向阿隼说了狼师来回传消息的人在哪里。
其其格疑惑:“小殿下,你怎么不用信鹰?它们一来一回很快的。”
“容易丢,被谁猎去了都不知道。”勃律淡淡抿口茶水,拢了拢身上的披衣。他眯笑看向面前的男人,立起手掌向他摆摆手。
“别去太久,不然我会想你的。”
阿隼耳根子一红,抿直唇缝脚下凌乱地跨出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帐子里已经没有其其格的身影了。
“都办完了?”勃律问。
阿隼点点头,环顾一圈,问座上表面悠哉的小殿下:“她人呢?”
“说在我这发闷,便回帐子找她的侍女了,现在估摸着在营地里闲步吧。”勃律抬帘看向他,“你怎么关心她就不关心我?”
阿隼眼皮一跳:“我这几天关心你还不够多吗?”
少年腆着脸:“我觉得不够,你要不再多关心关心。”
阿隼呵笑一声,折身去拿了些什么东西,回过身的时候抛进少年的怀里,语气说的不容置疑:“过来,换药。”
勃律乱手一抓,抓到了一团细布。他呵呵两声,撑着身子慢悠悠从矮倚上站起来向床榻走。
“你怎么生龙活虎的,跟不像睡了三天似的。”阿隼揶揄他。
勃律坐在榻边,慢慢剥了自己薄薄的衣衫,缓缓动着手指头解开衣带褪下,方才道:“那你说说,睡了三天的人应该是什么样?”
阿隼瞥他,还没张嘴,就听他自顾自说了下去:“哦,我晓得了,我现在应该奄奄一息躺在榻上,然后看你在我身边慌乱的泣不成声。”
阿隼的舌头扫过下牙,也不和他争论什么,解少年身上缠的一圈圈细布的手却下了几分力气。
细布绷在肌肉上随着力气扯下也牵动了伤口,让勃律“嘶”地倒抽一口凉气。他皱眉恼怒地瞪眼阿隼,目光飞快朝自他受伤就没来得及看的伤口上扫了一眼,扫开一寸又很快挪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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