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大惊,“这进去一次百两大银啊,这小子府里这么有钱,说进就进?”
“我师父这些年给皇兄打了那么多仗,战功都抵挺多金子了。”元澈在那头闷闷来上一句。
阿木尔简直无法理解,他们现在的情况,稍微流出多些,可能都不够后头给勃律治毒的。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半天了,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勃律冷声打断他的思绪,心里慌乱一团,面上却仍旧看不出破绽。他薄怒,就好像在恼怒人没有按照约定。
他重新回到窗边,心里愈发的不安担忧。他暗自恼怒,就不应该答应祁牧安让他犯险,现在里面指不定还有别的早他们进去的人,他们在外对内是何情况一概不知,若几个人一起对上祁牧安,祁牧安一个人,今日还没带佩剑,只揣了把短刃,能不能应付都是问题。
就在他焦急的时候,进赌坊的人又飞快跑了回来,慌张向他们禀报:“公子,将军不在里面!”
第一百八十三章
长乐坊驻足上京城已久,却是这两年名声突然大噪,被江湖上列为天下第一坊,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更甚至江湖来的人,但凡有点银子,几乎都会聚集在此博上一乐。
坊内生意红火,各个场地人满为患,不过要论最大的,还要数坊内中央庄家身后的高台,赌上去了,那就是真金实银的成箱往下砸,银子不够的留下胳膊腿的都不在少数。
祁牧安从未进过赌坊,更不会赌。他站在入口的高柱旁四处观察了许久,方缓缓走入人流中。
他在四座摇骰之间徘徊,最终寻了一角站下,摸出怀里的一锭重银子,跟着其他人一起压了小。
骰子在骰盅里来回碰撞,随着周围起哄声越摇越响,最后“啪”一下叩在面上,在一声声“大、大”和“小、小”的呼声里,骰盅缓缓掀开,露出里头的骰子点数。
是大。
他输了。
祁牧安皱眉,啧了一声,甩手从人群里挤出来,向着另一边鱼虾蟹赌骰看。看了会儿再压了一锭银子,结果也赌输了。
两锭白花花的大银就这样洒了出去,他既心疼,也稍稍没了耐心。
他在大堂里转了许久,几乎每个地方都停留了片刻,让身上沾上点赌气,可始终没有见到任何一个腰上配着穆格勒令牌的人。
他想,或许今日是逮不到了。
祁牧安算着时辰,估摸着自己进来的够久了。他在人群中四处打量了一翻,视线落在斜上方的二楼,寻思了须臾,决定离开赌桌去楼上看看。
本以为会什么都查不到,然而他在经过一庄家身边的时候,腰上的牌子被人挤掉,正巧就落在这女人的脚边。女人在赌桌上笑地风情万种,手里仍摇着骰子,但祁牧安却明晃晃的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手上这块腰牌上有意无意地停了好一会儿,方才挪开。
祁牧安淡然自若地把令牌重新别在腰间,随后什么也没做,直径越过女人,上了二层。
看来他在赌桌上没赌赢,在这长乐坊上赌赢了,这里面的人或多或少和那群草原人有些许关系。
二楼都是一间间排列整齐的雅间,门口从壹到拾分别刻着号字。楼上各间几乎都挤满了人,沸腾声不比楼下小,堵得数目还要比大堂大的多。
祁牧安挨个走了一圈,在伍字号雅间外停下来。他手撑在廊边的木栏上,耳朵听着四周疯痴人声和赌具相碰声交杂,目光淡漠地落在楼下大堂上。
他从这个角度可以把大堂完整地尽收眼底。
就在祁牧安食指有些失耐地不住朝栏柱上一下下敲得时候,长乐坊入口处走进来一个人,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
此人模样伪装成了中原人,但浑身上下还是免不了有草原人的感觉,尤其腰上还挂着接头用的令牌,这让他第一时间就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祁牧安反复翘起的食指摁回木栏上,蹙眉紧紧盯住这个人。此人进到赌坊后,也是在下面转了一圈,而后似是有了目标,直径从对面的踏阶上了二层。
祁牧安深吸一口气,直起上身,从右侧绕过去,打算与其会合。
那人确实如自己所想般是奔着他来的。二人在楼梯旁碰面,背后就是一整面绘墙两方,笼下来的阴影刚好能把二人盖住。身侧木梯上通往三层庄家地方的人很少,这时候显少有人往上走,而来二层的几乎都是赌大兴奋的赌鬼,没人会注意到这里还有两个人,更没闲心去听都说了什么,他们在这里不仅能避开上下楼的视线,更能藏在阴影处,还能时刻观察到周围的情况。
祁牧安不动声色地打量过想,确实是个好地方,看来他们这些人不少在这里接头,连哪处适合交接都清楚。
那人在看到祁牧安时先是皱了下眉,而后瞥到他腰间的令牌,这才开口,低声朝他吐出一句草原语,大意是一句接头的话。
祁牧安从容不迫地回了一句。
来人听后像是放下了警惕和怀疑,从袖中掏出来一节竹管,然而刚要递出去的手却在两人之间顿住,随后又飞快收回。
祁牧安心里跳了一息,心道不会是发现了什么,然而下刻,他注意到男人的视线是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了旁边。
他眯了下眼,顺着望过去,却一眼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青衣身影。他惊讶于太傅竟然会来长乐坊,且此刻正拎着一把剑在赌坊内四下观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然而不过眨眼的功夫,太傅刚滞留原地的后面就又出现了三个执刀的人,在密麻的人群中翻找着什么人似的。
穆格勒人?祁牧安从高处尖锐地看到他们腰间挨个挂着的令牌。
男人此刻思绪杂乱了几分,他以为是自己暴露了,导致长乐坊这么快就出动了人,但很快,祁牧安就明白过来——那些人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跟着容瑾昱进的长乐坊,他们的目标是容瑾昱。
后方跟着的尾巴容瑾昱早就发现了,对他的杀意隔着几人都能嗅到。
他这几日频频觉得元胤有事在故意瞒着自己,昨日进宫去找他的时候,无意中得知朝内有奸臣不仅私做路引、铸铜钱牟利,甚至可能还和草原有勾结。
这事元胤不让人告诉他,他知晓后二人就事在炀清殿内大吵一架。他不听元胤劝阻,今日得知胤承帝那里查来的消息,独自一人来长乐坊探查此事。没想到半路跟上了几个人,显然有备而来。
他想到长乐坊后有条挨着另一座楼衔接大道的无人小道,于是准备将计就计,就此把人引到那里再一网擒之。
容瑾昱快速在坊内扫视一圈,推开人群急步往场中走。然而忽然,他蓦地停下步子,像是有所察觉,猛然抬头,对上了楼上阴影里的一道视线。
从容瑾昱的角度望过来,他只能看见画壁下的一片黑影,瞧不清是人是物,但他很肯定,在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正盯着自己。
祁牧安被他准确无误瞻来的视线看的心底一沉,心道这太傅不会是火眼金睛看到他了吧,怎料这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容瑾昱眉头似蹙了一下,紧接着抬脚拨开人群,朝他们身旁的这架木梯来。
眼看着青衣男人要往楼上踏,祁牧安暗叫不妙,将要寻思要不要现在下手先把对面的人抓住,谁知再回头的时候,那穆格勒人像是知道出了事,又像是以为此人是来抓他的,早已经不再原地,正跑去另一侧急速往下逃。
祁牧安面色一沉,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先抓再说!
他三两步追上男人,长臂一勾,重重叩住男人的肩膀,想固定住其身形。可对方不是吃素的,几下就破解了祁牧安的赤手打来的招式。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方才第一眼的异样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也了然了眼前这个挂着腰牌来交接的人并非自己真正的族人。
“你冒充我族人!原来你们是一伙的!”男人挣开祁牧安后,见下面人太多跑不掉,眼睛扫过通往三层幽暗的楼梯,转身直接跑了上去。
祁牧安在后紧追不舍,二人的响动惊到了三层正在洗扫的两位小厮,小厮见到他们冲上来,急忙扔了扫帚去拦,可如何都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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