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律哼笑一嗓,直起腰身。
额尔敦塔娜接着和他闲聊:“不知殿下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
“不是说你我兴趣相投,父汗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外人说的总归不如本人讲的真实。” 额尔敦塔娜抿口茶水,“就像我,族里都传我习了阿娜的温婉,可实际上谁也不知道,我最喜爱射猎。”
这次,勃律眼底闪过惊讶和赞叹:“公主掩盖的真好,小王也没瞧出来。”
“所以殿下呢?” 额尔敦塔娜笑着重复问。
“我?”勃律手肘支在桌面上,微微侧首,余光往后方扫过去。
他颤着肩膀笑:“不瞒公主,我近日迷上骑马了。”
阿隼脸色一僵,忘了刚才自己打算的是什么了,被他这一句话牢牢钉在了原地。
额尔敦塔娜没听出其中的深意,她打趣:“殿下可真会说笑,您自小就骑马,怎么会迷上这个了呢。”
“可能是以前没找出乐趣吧。”勃律察觉的身后男人僵硬的背脊,笑容加大。
这次,不等额尔敦塔娜先开口,他先道:“公主可有仰慕之人?”
额尔敦塔娜却说:“这个可不能告诉殿下。”
“有何不可?”勃律笑嘻嘻的,“公主看上了谁,没准我能牵一牵呢。”
额尔敦塔娜笑着对他说:“殿下还不知道吗?穆格勒部和小叶铁铊部的婚约已定,大可汗方才同我已经在定吉日了。”
勃律笑容刹然落回。他沉下面孔,眼睛看向舒利可汗的身影。
“小叶铁铊部不依附任何部族,我贵为一族公主,断不可能压了身份的。” 额尔敦塔娜轻飘飘几句话就轻声向勃律道了出来,“大殿下如今身在阿鲁沁部,二殿下身边诸多女人,阿塔不会委屈了我,所以唯有小殿下了。”
额尔敦塔娜的话温柔地落在小殿下冷硬的面庞上,悄声说:“殿下,如今你还问我的仰慕之人又有何用呢?我知道您不愿意,可两部婚约已定,毁不了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阿隼听不到额尔敦塔娜的这几句话,他只听到勃律对那女人说:“公主倒是透彻。可既然您也不愿意,何必为难自己?”
“额尔敦塔娜不仅仅是额尔敦塔娜,更是小叶铁铊部的额尔敦塔娜。”女子笑了,看着勃律说:“小叶铁铊部中立太久,是时候寻求依附了。这一点,殿下难道不懂吗?”
“可小王是勃律,不是你额尔敦塔娜。” 勃律从位子上站起身,低头最后漠然看了眼她:“如此,小王便没有和公主聊下去的必要了。”
额尔敦塔娜微微笑着,不气不恼。她抿着金樽里的酒水,视线追随着小殿下往舒利可汗那方而去。
待人站定,可以清楚的听见少年禀退的说话声:“父汗,儿有些倦了,先回去休息了。”
话将落,勃律没想等可汗的允许,就自作主张转身要下坐台。然而他才迈了一步,舒利可汗的声音就越直飘飘的抵近了他的耳中。
“小叶铁铊部公主还在这里,你这是想去哪!”
勃律自嘲,滞住脚根,高声对他说:“我看不如还是把公主让给二哥吧。二哥如今身边比儿更缺个嫂嫂,千万别像大哥那样,再惹出那种羞事。”
这是勃律第一次公然忤逆可汗。
延枭正喝着酒,享受着身边美人的揉按,本来对这边的事儿不闻不问,也压根没听到大可汗和小叶铁铊部公主之间的对话,这时冷不丁听到勃律这话的意思,让他不由得猛然坐直,错愕的目光在大可汗和勃律之间来回扫荡。
勃律说罢,将大可汗随之而来的震怒头也不回地甩在身后,大步流星走下坐台。阿隼见状急忙捧好几个礼盒跟上去,一起往下走。
站到草地上,他听见了上方传来器皿破碎的声音,想来是舒利可汗被勃律气地摔了什么东西。
阿隼回过神,看到少年的背影已经走出几步开外。他跟过去,和他绕过穆格勒部的坐台,在后面撞见了还没离开的宝娜。
宝娜见到此刻下来的小殿下神情讶异:“殿下,你怎么下来了?”
生辰宴的主角一撤场,这筵席还怎么吃得下去?穆格勒的脸面又往哪放?大可汗能被他活活气死。
“我要回帐,这地方坐着来气。”然而勃律冷着脸,丝毫不想管别的,只想着快点回帐子里待着。
他看了看宝娜,生气的时候语气有点冲:“你怎么还在这里?阿木尔和符燚呢?我今儿一天没见到符燚。”
“符燚……说要为明天的摔跤做准备。”宝娜想起那个男人跃跃欲试的状态,颇为无语。
勃律不留余地地呵出口气,嘲道:“一个摔跤赛,有什么好做准备的,再不济就是又输一年罢了。”他将要继续迈步,腹中的空虚感惹得他脾气更差了。
“把吃的都搬到帐子里,我今日不出去了。”
宝娜“哦”了声,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追着少年的背影对他急促道:“可一会儿还有好些部族要来同您送贺礼呢。”
“谁来贺礼,就让他们来帐子外贺,送完了赶紧让他们走。”勃律对女子说,催着她赶紧把筵席上的吃食让人端到帐中。
穆格勒的驻地里没什么人,回到帐子中没人说话,便更静了。隔着半遮掩的帐帘,还能依稀听见远处空地上的欢嚣和歌舞奏乐。
勃律一回来就把自己摔进了榻椅里,一双浅淡的眸子闷闷不乐地盯着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阿隼身上,眼睛跟着他在帐中找地方搁置手中匣子而来回转动。
谁都没开口,像是谁都较着劲不愿意先开口。
勃律懊恼地把自己往软垫中陷得更深。
他们就这样无言了一会儿,宝娜端着一盆清水,身后跟着几个端着佳肴美酒的侍女走了进来,重新在小殿下的榻椅上架起小案,摆上碗碟。
宝娜把清水搁到一边,把帕子浸湿后递给勃律,说:“殿下,把脸上的脂粉擦擦吧。”
勃律斜眼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的阿隼,默默接过宝娜手上递来的湿帕子,举起一个小铜镜,瞪着眼去擦眼尾的殷红。
使劲擦了几下,拿开帕子再去看,发现根本没擦掉多少,眼尾下面仍旧有些泛红,沾水后晕开了些,跟他哭过一样。
勃律一阵恶寒,把帕子摔回盆中,气鼓鼓地看着还杵在帐子里的一堆女人,没好气骂道:“还傻站在这里作甚?你们是也想晚上留小王帐子里?”
几个侍女被吓得抖了抖肩,纷纷埋下头。宝娜也被小殿下斥的一缩,赶忙领着她们退了出去。
勃律盘腿瞧着面前的饭菜,又抬头看了看正好望过来的阿隼,鼻音哼了一声。
阿隼垂下眸子,叹口气,到底还是顶着小殿下责备的目光走过来,从水盆中把再度打湿的帕子拧干。
他抿抿嘴,低声开口:“你早就知道他们要给你纳妃。”
这话不是反问,说的勃律心虚。
由于今日乐舞,手指上什么都没带,小殿下只好无意识去捏指骨。
他闷道:“也是表兄走之前才告诉我的。”
“走之前?离今日也有两天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阿隼站在他面前,冷声冷气地命令他:“抬头。”
勃律呲呲牙——自己真的是给这个人惯坏了。但他仍旧抬起脸,让男人把湿漉漉的帕子贴在自己脸上,轻轻擦着微红的眼尾。
阿隼弯腰的时候,勃律下意识往前挺了挺腰背,险些脸对脸撞上去。男人眼快撤开,眉头一拧,一只手毫不留情捏上他的下巴,把人固定在原处。
“你能不能别乱动。”
勃律紧紧抿起嘴,没敢在这时候和他顶嘴。他闭着眼睛任由阿隼细细去擦他脸上残留的脂粉,跟方才自己的粗鲁不同,帕子到了阿隼手上,宛如是天上的层层棉云降落贴下来,亦或是羊毛浮在他脸上一样柔软。
男子的动作很轻很柔,耐心的一点点擦掉他的脂红,擦完了一只,转手沾了点水,默不作声去擦另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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