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南荣栩他不能停下,必须牺牲一些情感。”
南荣明徽举例:“例如玩乐和犯错。”
没有更多的机会允许南荣栩犯错,他必须按照每一人南荣王既定的道路前行。
遂钰不明白为父王要告诉自己这些,问道:“所以父王想要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是你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南荣明徽摇头。
“这算是父王为我上的第一课吗?”遂钰觉得气氛有些严肃,笑道。
南荣明徽:“为父指的是,你可以做阿栩没办法做过的任何事。”
“例如在鹿广郡最繁华的大街跑马。”
遂钰眨眨眼,看着父王的笑容在眼前放大,下意识思考此话中,是否有什么需要自己注意的隐言。
说不定是父王的又一次考验?
他不由得蹙眉,反复回味好几遍,耳旁又响起南荣明徽的声音:“只是字面意义的跑马而已。”
“大街?”
遂钰讶异,还想问什么,南荣王却忽然负手往营里走了,独留遂钰一人凌乱。
夜里,遂钰抄写经文,越青趴在桌边打瞌睡。
“父王说我可以在鹿广郡跑马。”
越青迷迷瞪瞪道:“鹿广郡,嗯……有很多马场……”
“他说在最繁华的大道跑马。”遂钰说:“此为何意?”
越青:“……”
……
越青回过味来,惊醒了:“什么?城内禁止跑马,违者罚五十吊钱呢。”
遂钰放下笔,随手捻了颗山楂球放进嘴中,含在舌根下,单手趁着下巴,将果盘推向越青后,道:“父王允准,也得罚银吗?”
“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铁律,为了维持城中秩序。”越青忽地记起什么,道:“我听人说,王爷还在府中当公子的时候,常当街跑马,每月的例银全用来交罚银了。”
遂钰问:“后来呢?”
“后来老王爷见王爷屡教不改,便直接没收了他的月例,再后来……”
“其实也没过多久,王爷便被封为世子,再未做过什么全城皆知的事情了。”
山楂放入再多的糖,制作成球状点心,也丝毫不能掩饰独特的酸味,遂钰倒吸口凉气,狠狠灌了一大杯水才止住唇齿间的味道。
越青倒是吃得起劲,遂钰将她赶走前,把果盘塞给她,叫她别再拿这些果子了,吃不惯。
远离大都的每个夜晚,遂钰皆无梦而眠,故而白日也醒得更早。
军营里的活动不多,离开边塞又无需格外戒备,京城外地界宽阔且安静,将士们连着玩了好几日的摔跤。
窦岫跃跃欲试,拉着葛桐一道参加,遂钰同左云卿站在距离泥巴地最远的棚子里,左云卿摇扇观赛,遂钰裹着毯子打了个喷嚏。
晨起露重,他素来穿得薄,萧韫也不在身边晃悠,军中这群汉子,体质又是一等一的强,根本无需多着衣物抗寒。
无人耳提面命,由着遂钰随心所欲,风寒接踵而至只是时间问题。
左云卿评价:“鹿广郡冬日严寒,想来王爷也定不会拆掉房中地板,做个隔空的烧火层,公子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反悔?反悔出宫吗?遂钰又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说:“待会请军医开一剂药便是,本公子才没这么娇——阿嚏!”
“确实娇弱。”左云卿提起面前小炉架着的茶壶,慢悠悠为四公子斟茶,随口道:“明日我便得提前回府,公子万事小心些。”
遂钰:“大哥将你放在我身边,其实是为了寻找景飏王。”
从南荣栩将试探萧韫的任务交给自己,遂钰便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始终没能找到怪异之处。
左云卿:“何以见得。”
“只有我能随意进出入宫,而大哥当时急于寻找景飏王的下落。”
遂钰远眺,此刻校场摔跤的主角是葛桐和窦岫:“不善武力的幕僚,在我这里并没有什么过多的用处。比智谋,或许会被皇帝察觉,比武力,甚至不及我这个只会花架子的人。”
“你唯一的差事,便是趁我与葛桐外出之时,在皇宫四处寻找景飏王的下落。”
“其实你们已经能够确定,景飏王就住在宫中,只是缺少证明而已。”
不过被萧韫的临时改变而打乱计划罢了。
左云卿笑笑,没说对,也并未否认:“公子是大都来的人,鹿广郡的将士们,天生反感京城,待你回府,定然有脾气暴躁的将军,专程找你麻烦。”
“只信奉武力之上的军营,并不在乎地位高低。”
“虽然我真的很讨厌这一点。”左云卿摇摇头,无奈道:“不过公子是宴席对阵过燕羽衣的人,想必也不会被过分为难。”
边塞更接近自然的优胜劣汰,唯有活下来的战士,才能成为受敬仰的上等人。
遂钰用鼻音发出一声哼笑,不以为意。
“若我掌握了他们的口粮,民以食为天,等他们吃不着,饿肚子的时候,便知四公子乃菩萨转世。”
遂钰捧起热茶,透过氤氲凝视南荣军,慢悠悠道:“我啊,记得前日所有笑我是‘漂亮姑娘’的人的脸。”
左云卿诧异,旋即意识到了遂钰的意图,很快笑起来。
“大都人没什么优点,除了嫌贫爱富外,还有些记仇。”
葛桐与窦岫的比武引来了世子观战,后而南荣王也饶有兴趣站在场外,南荣明徽看到越青跃跃欲试,却不见遂钰,环顾校场,终于在一处阴凉地找到遂钰。
遂钰同左云卿一前一后,正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什么。
南荣王道:“遂钰怎么不来。”
越青:“这场里乱糟糟的,又都是男人的汗臭味。”
“王爷,公子是嫌脏呢。”
晚膳前,潘府小厮来报:“粮草出了些岔子,我家公子想请大人回京一叙。”
遂钰:“是何要事。”
小厮气喘吁吁,越青倒了杯水递给他,小厮一口气喝光道:“谢大人赏。”
“我家公子准备好的粮草,本来是要立即送去鹿广郡,但昨夜有人夜间纵火。”
遂钰一惊,唰地站起冷道:“什么?!”
小厮:“公子放心,火才点燃便被发觉了,并未造成损失。”
“只是公子怀疑,或许已经有人察觉筹措粮草,是为支援鹿广郡。”
第75章
大都,潘氏名下粮铺。
“听到你的死讯,吓得我——”潘谓昙大着胆子碰了碰遂钰的脸,确定人是热的,鼻腔有进出气,才长舒口气,整个人瘫在摇椅里,感叹:“我还以为送你的那些铺子都得收回来了呢。”
“你很高兴?”
遂钰阴沉着脸,心中暗骂萧韫千千万万遍,用手帕嫌弃地反复擦拭被潘谓昙碰过的脸颊,直至皮肤泛红,才将崭新的手帕丢去潘谓昙脚下,嫌弃道。
“送你了。”
潘谓昙虚踹了一脚手帕,连帕尖都没碰到:“高兴个屁,老子在南荣王府投了多少钱,你要是死了,让本少爷和世子做买卖?我看到他那张脸就发怵。”
比起遂钰这种正大光明坑人的,还是南荣栩更可怕些。
“大哥比我公道多了。”遂钰满腔的火气没处撒,只能多喝些茶水泻火。
“少爷我生平两大爱好,赚钱,赏美人。”
“比起世子,遂钰兄当然是——”
遂钰凌眉,目似寒光,像是下一秒便要射穿潘谓昙的脑袋。
潘谓昙作求饶装:“好啦好啦,是我口不择言,不过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你人还好端端在这,怎么就下旨,说你久病缠身高烧不退,治了几天也没救回来。”
“现在要王府办丧,害得你在大都露面都得遮遮掩掩。”
遂钰哪知萧韫下旨的时间如此刁钻,像是故意等着他入城,才将南荣遂钰的死讯通过内阁,告知南荣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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