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衣轻轻抚摸燕胜雪的脸颊,俯身将她抱紧,燕胜雪手腕的翡翠手串抵着他的脖颈,没过多久就被体温捂暖了。
燕氏主母十几年前得来一块原料,用它给自己的孩子分别打了些平日里能随身佩戴的首饰。
燕胜雪的手串,燕羽衣的玉佩,皆出于此。因燕羽衣幼年继承家主,多得了块刻有他名字的拇指大的印章。
不着雕饰,胜在轻便小巧。
“线人来报,大都那边出了些情况。公主,如今这些人杀疯了根本不会顾及你是大宸的公主。”燕羽衣停顿片额,有话没说完。
萧稚也猜出几分,道:“反而会用我威胁父皇,或者直接杀了我示威对吗。”
澹台氏的太子如今也并非什么香饽饽,最值钱的应当是萧氏皇族的公主。
“燕将军,我是大宸的公主,却并非那等草包感觉受辱,父皇送给我的嫁妆之中有几处赌场,我们先在那躲躲。”
“赌场?”燕羽衣愣了愣,旋即很快反应过来,沉声:“大宸竟渗透至如此,西洲却并未有任何察觉,你们——”
“现在是我们。”萧稚费力地将燕胜雪从燕羽衣怀中拖过来,好让她睡得舒服些,燕羽衣甲胄冰冷,不是个安睡的好地。
萧稚皱皱眉,强调道:“这些几年太子待我如亲妹,胜雪也当我作亲姊,我是大宸的公主,却也并非冰冷无情之人,燕羽衣,燕将军,我见过和你很像的人……”
“他过得很艰难,你也是。”
“没有。”燕羽衣不假思索。
“遂钰哥哥和你不像吗。”
燕羽衣冷嘲道:“倒是家破人亡前后脚。”
萧稚:“……”
燕羽衣说话比南荣遂钰更毒,心中有无数主意拒绝透露,偏偏太子愿意将信任全盘交托,现在可好,萧稚想,交给燕羽衣的后果是断了胳膊昏迷两日至今未醒。
这个太子怎么就不知道狡兔三窟呢。
燕羽衣更是个百年难得一见,至少是萧稚在大宸没见过的奇才。燕氏全族战死他眼睛眨都不眨,甚至燕家被破后的第五日,他们这群人才从百姓口中得知死讯。
“燕将军,我替你照顾小雪,之后怎么做,你也该告诉我几分,否则。”
“否则?”燕羽衣抬眼,讥讽道:“你那好父皇再不派兵阻扰西凉的视线,到时我们就继续在地府斗嘴吧。”
“五公主,我们在孟婆锅前见。”
萧稚无奈仰头望天,有没有人来管管燕羽衣,自己实在是忍不住想掐死此人得个清净。
洲楚皇室狼狈逃窜始终不是办法,再筹划颇深也不如西凉以绝对人数取胜,燕羽衣向来没打过这般憋屈的仗,但只有不断隐匿躲藏,才能护住洲楚皇室血脉。
燕氏百年效力洲楚,若断送此身,难免被后世评价一句不胜其任。
燕羽衣目光下移,恰巧燕胜雪睡眼惺忪地小声嘟囔着什么,萧稚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拿出颗糖哄她。
“五公主。”燕羽衣忽然说。
“嗯?”萧稚应声。
“这是我的私印,若队伍走散,或者不得不断尾求生,请你带着小雪离开西洲。”
“凭此可调动燕氏名下所有产业。”
有父亲庇护的孩子,总比跟着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安全得多,萧稚愿意跟着队伍受苦,无非是心地纯善,知晓太子待她不薄,不肯撒手离开。
萧稚有潮景帝庇护,燕胜雪有什么呢,一个打了败仗的哥哥,还是未知的多舛命途。
他不知何时才能帮助洲楚夺回政权,大概几年后,抑或永远。
萧稚接过燕羽衣私鉴,心情复杂地抱紧燕胜雪:“自己的妹妹自己照顾。”
她又想了想,故意道:“父皇有的是钱,你这些我才看不上。”
“自己好好揣着吧!”
话虽如此,萧稚还是仔细把私鉴收进怀中,耳边悄然落下一声道谢,萧稚嘀咕:“只是暂存。”
“家主大人!”
不知从何处突然钻出来的士兵飞奔至燕羽衣身前:“鹿广郡那边来人了。”
燕羽衣:“南荣遂钰?”
士兵:“不是。”
“来者自称景飏王萧骋,以及南荣王府三小姐,南荣步栖。”
第136章
萧稚也是初次见景飏王。
作为大宸的公主,她却很少从父皇口中提及这位先皇后所出皇子,起初以为父皇忌惮景飏王及其背后拥护他的老臣,后来发觉他大抵不是这么想的,保护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遗忘。
让所有人忽略他的存在,不注视才能获得更大的自由。
嫁至西洲,送亲队伍虽是景飏王随行,但他似乎刻意保持距离,以至萧稚走进西洲皇室,也仅仅只远观过一瞬景飏王的背影。
女孩脏兮兮地坐在树荫下出神,萧骋目光扫过来,她咬咬唇打了个招呼。
“王叔。”
“呦。”萧骋忽地露出一抹略带惊喜的表情,冲萧稚说:“小阿稚也在。”
萧骋旋即转身背对萧稚,冲随行侍女打了个手势,侍女立即放下随身携带的包袱,从里头取出水袋与干净帕子。
茶饵来到萧稚面前,柔声道:“公主,奴婢为您擦脸。”
“啊?”萧稚没反应过来,听茶饵又道:“王爷是专门来接公主的,陛下十分担忧公主近况,今日见公主毫发无损真是太好。”
“可是……王叔,遂钰哥哥他们……”萧稚出声。
“鹿广郡怎么样,西凉的人……”
萧稚有很多想问,从皇城逃出来这段日子,一行人几乎与外界失联,除了燕羽衣之外,没人知道情势如何。
然而萧骋却像是完全未曾听见般,并未回应任何。
“公主。”茶饵轻声:“王爷他听不见。”
萧稚:“什么?!”
茶饵安抚道:“不过王爷读得懂唇语,只要当着他的面问即可。”
“您有何需要,奴婢帮您做。”
话音刚落,萧骋声音随风扬起:“燕氏如今落花飘零,燕将军还能保持镇静着实不易,南荣王府主事的人就在这,本王可代表朝廷,若有何要求尽管提。”
燕羽衣:“提就能满足吗。”
“不能。”萧骋音调中听不出有何差错,很难和聋子联系在一起。
萧稚又观察站在燕羽衣斜对角,一身夜行衣的南荣步栖。
听说南荣步栖是南荣王府的养女,按年龄是遂钰的姐姐,萧稚眨眨眼,正欲挪走视线时,南荣步栖却准确抓住她的目光,回以她安抚性的笑意。
南荣王府的管理固然有一定的缺陷,但战时职责交替遥遥领先。入南荣军,军中不会因为职务低而忽略其职,上到治兵之道,下至职务划分,每个人都得一一学习并进行考核,考核通过佐以战功方可有机会升职。
因此,南荣王出事,第一个扛起责任的便是世子,世子离去便一阶阶往下找。南荣步栖对做王府主事人没什么兴致,先前南荣王也询问过她的意见,她点头后才将遂钰做未来世子培养。
改革军中条例比南荣遂钰的返回大都更早到,军中霎时被炸开了花,被触及利益的人抗议罢工,南荣步栖哪里有兄长那么好说话,直接将人捉来砍头示众,或是关入地牢待审。
若说在南荣明徽,南荣栩的带领下,南荣军氛围祥和,就算有人从中贪财,为了各方势力的平衡,南荣王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换了南荣遂钰与南荣步栖,两人一个比一个不要命。
南荣步栖负责斥候营,多暗杀单兵作战,手底下的兵冷酷无情,也不与其他营吃住,神龙见首不见尾,唯有年末论功行赏时,他们得的赏最多。
甚至得赏也多是代领,毕竟负责暗杀还是少露面为好。
有南荣步栖足以令人难受,现在新顶上来的世子也是个硬茬。
“不知朝廷会派哪个营接应洲楚。”燕羽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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