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谓昙:“还要樱桃酱吗。”
对面卡座的客人终于因行酒令而调转座位,那张白日所见的脸彻底暴露在遂钰眼前。
“再来一杯。”遂钰慢条斯理,拇指食指挑起吸管,示意道:“送给那位客人。”
“你请客?”潘谓昙乐道。
遂钰翻了个白眼骂道:“抠不死你。”
一罐可乐三块钱,倒进玻璃杯放几颗冰块,点缀薄荷叶后摇身一变身价百倍,遂钰虽没打开过酒水单,但想潘谓昙这种坑钱不眨眼的财迷,价格一定昧良心。
加了樱桃酱的可乐味道很奇怪,遂钰没喝几口便换了温水。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酒保将樱桃可乐送过去,卡座之中的人先是围上去观察了一阵,而后爆发出哄闹,两三个爱热闹的四下张望,高呼是谁送的如此美味的可乐。
遂钰并不常在父亲的交际圈中触摸,家中哥哥姐姐有什么聚会,哪怕是生日这样这重要的日子,他也是能躲则躲。
整个世界热闹的喧嚣并不能令他感到快乐,本身融入人群就是种悖论。
喜欢安静独处的人,被称作孤僻不合群,被所有目光关注着,迫使这份悠然被撕碎,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拥抱整个世界。
当舒适感不再和谐地包裹着自己,遂钰意识到,自己今日接触人类的份额已经用光了。
酒吧之中播放着轻摇慢晃,暧昧不已的爵士乐,周身逐渐有黏腻的声音蔓延,这让遂钰倍感不适。无论是那份明目张胆的放肆,还是某种表达感情的方式,这都不是他想要的微醺氛围。
潘谓昙开酒吧明显不仅仅只是为了做私人放纵场所。
恰巧家中司机发来消息,遂钰看了眼手机对潘谓昙说:“我爸叫我回家,先走了。”
“你……”潘谓昙欲言又止,“还真是二十四孝好儿子,这才几点就回家?”
遂钰起身仰头饮尽可乐,沉在杯底的樱桃酱酸得他打了个机灵,他咂咂嘴想了会,问潘谓昙要了瓶没开封的樱桃酱。
这东西混气泡水应该挺好喝。
潘谓昙亲自去取,遂钰耐心等待,两局游戏结束都不见潘谓昙人影,耐心即将耗尽时,面前忽地闪过一道人影。
恰巧回旋灯光扫过他的脸,遂钰愣了愣。
萧韫抬手打招呼:“你好。”
“樱桃可乐很好喝。”
“见你要走了,特地来谢谢你。”
遂钰捏着手机,不动声色地向左挪:“不客气。”
萧韫笑道:“作为回礼——”
他用刚刚打招呼的那只手放在遂钰眼前轻晃,骤而朝着空气轻捏,做抓取的动作,伴随着清脆的响指,遂钰眼前出现一串硕大红得滴血的樱桃。
几乎是下意识,遂钰低头寻找樱桃从何出现。
萧韫将藏在身后的手提袋放在遂钰身侧的果盘小推车中,说:“我家有片樱桃园,最近是樱桃收获的时候,如果喜欢,我们可以交换联系方式,邀请你来我家做客。”
……
三百毫升樱桃酱被喝光的那天,遂钰返回学校继续学业。
带着沾染晨露,新鲜采摘的樱桃。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
第141章
按照燕羽衣的计划,两军呈合抱之势不断向里收缩,若仅仅只是一方驱逐,所耗费的时间太长,洲楚无论从兵力还是物资,根本经受不住如此艰难的消耗。
尽可能地让南荣军负担,给予洲楚喘息之机,燕羽衣才能腾手重新夺回皇都,甚至避免大宸反将一军直接掠夺整个西洲。
燕羽衣懂得利用,自然,这份利用也在大宸可承受的范围内,以及那条令人眼馋的矿脉。
而限度把握在景飏王手上,遂钰无需担忧大宸是否利益有损。只要按照景飏王的意思攻入西洲即可,剩下的那都是萧骋与燕羽衣之间的博弈。
至于太子,听说重伤已经没几天活路。
那么,洲楚又会推谁上位呢。
“我们南荣军不杀无辜百姓,只要这段时间紧闭门窗,不随意在街边走动,自然性命无虞!”
士兵携南荣军旗上街查看,声音挺大,隔着几道巷遂钰都能听到他们扯着嗓门。
“无虞。”遂钰沉吟。
葛桐:“世子觉得有何不妥。”
“读过书的百姓极少,喊无虞怕是有些人听不懂,直接告诉他们安分守己,南荣军便不会对他们动手即可。”
葛桐:“是,属下这就去办。”
年节将士们思乡心切,饮食除了禁酒之外,一应都多增预算,又打了胜仗,从当地守备军中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夜间众人围着篝火唱歌。
遂钰手捧马奶,难得罩了身柔软的狐裘大氅,双颊被火烤得通红,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南荣步栖将烤肉切成小块,撒了点盐巴,自个尝了味觉得不错,这才大跨步来到遂钰身边坐下:“喏。”
“谢谢三姐。”遂钰说。
南荣步栖看着遂钰喝罢马奶,用银叉小口叼着肉吃,心底陡然泛起涟漪,强忍酸楚道:“若如今有人领兵,也不必你这般的年纪上战场。”
“寻常人家十岁即可参军,我已经长大了。”
肉被烤得很嫩,想来是南荣步栖亲自动手,遂钰手指摩挲碗壁说:“最近做梦,总能梦到当年在大都与燕羽衣宴上打那一架。”
即便当年太子鼎盛,燕羽衣在他左右手跟随间,仍是目光聚焦的中心。这份唯我独尊权势滔天的气势,洲楚非但不制止,甚至更为依赖其军权。
这与南荣王府在大宸的处境截然相反。
宴宾客高楼起,如今楼塌了,燕羽衣却仍旧强硬地顽强抵抗。
遂钰总算明白燕氏为何选择燕羽衣做家主。
果敢坚毅,甚至敢于断尾求生。
“论心狠,我不如燕羽衣,治军……算了,不说了。”遂钰见萧季沉带着酒杯走来,故决定闭嘴。
萧季沉酒杯空无一物,现在是战时,酒是要紧的取暖消毒之物,无论什么季节,在军中都是紧俏货。将士们庆贺,也多用茶水替代。茶还是遂钰这边派人快马送来的,交予后厨放进锅中用水煮开,熬上一大锅。
萧季沉在遂钰面前停下,说:“京城快马,封世子为南荣王。”
“戴罪之身的死人也行吗。”遂钰挑眉。
萧季沉:“谁是皇帝谁说了算。”
“哪里来的消息。”遂钰又问。
战胜的消息从鹿广郡传回大都,来回路途遥远,哪能捷报方至,消息便传回来的道理。
除非……
遂钰沉声:“你有圣旨。”
萧季沉闻言并未给予他反应,倒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南荣步栖,忽而笑起来:“王府只有三小姐一个能嫁,当年三小姐及笄后大都不少人想提亲,谁承想,三小姐一头扎进军营不见人,多少豪门世家扼腕叹息。”
南荣步栖反问:“怎么,大殿下也打过我的主意?”
萧季沉也没遮掩,道:“皇后确实想过,但……你这样的女人,困在后院里太可惜。”
便也就是说,如果能困在后院,男人们巴不得让女人永远被冠以可惜二字。
“希望女人有能力,又想女人稳重持家,娶回去要女人贤惠温柔,却过几年嫌弃人老珠黄,不似当年本领非凡。”
南荣步栖:“臣说得没错吧。”
遂钰:“……”
这是未来太子,皇后嫡出,就算自己在皇帝面前嚣张,也没想过惹未来陛下不快。怪不得父王同意南荣步栖去做暗杀的差事,原来是因为这副脾性着实不适朝堂。
遂钰琢磨不出萧季沉的心思,便只能试图手动捂住自家姐姐的嘴,南荣步栖有所预判,率先起身头也不回地走远,跑去烤羊肉了。
萧季沉明显有话要说,南荣步栖在场没法开口。
这位皇长子行军老练,着实有些真才实学在身上,遂钰近日与萧季沉合作愉快,有时他甚至无需说什么,萧季沉自然而然便吩咐下头的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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