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钰笑了:“为何坐不住。”
“我根本没见过二哥,哪里知道他神仙降世,或许是真的呢。”
潘谓昙:“他说世子能徒手撕人。”
遂钰微微歪头,认真道:“为什么不能呢。”
“什么!?”潘谓昙大惊,“真能!?”
遂钰眨眼,微粉的唇角翘起,又瞬间垮下,正色道:“当然不能。”
南荣王府全族战士,并不代表每个人都如南荣王般优秀,再说,南荣王也不是什么不可超越的存在。
若真有那么一日,可抵万军的将领出现,朝廷势必改天换地.
世家们全力打压寒门,便是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发生。
遂钰问:“你觉得陛下任由寒门生长,是好是坏。”
“至少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好事。”潘谓昙自然而然道:“他们挡了我们的路,又不肯共赢,双方缠斗理所应当。寒门想往上爬,我们不想他们太强势。”
“即使他们对朝廷有用。”遂钰说。
潘谓昙顿了顿,重复了一便遂钰的话,笑道:“我不懂这些,只是个生意人而已。你要是问我他们对百姓如何,若我是百姓,自然会感谢他们体察民生。”
“但我们这种世家出身的人,无论心怀什么,天下还是百姓,都势必天然站在寒门对立面。”
我们?遂钰完全陷进软椅中,语调慵懒,左手捻起奶酥道:“现下我有个消息,须得立即传遍整个京城。”
传闻,无非是闹市区传播最为有效。
再便是那些时常进各大商铺,采购日用品的官府奴仆。
他略压低声音:“景飏王还活着,今早我在玄极殿碰见了。”
潘谓昙:“……”
潘公子被吓得不轻,走路回去脚底都是飘的。
遂钰在撷星楼里睡了一觉,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目送潘谓昙上马车。
越青:“潘公子脸色看起来挺奇怪。”
遂钰心说,满朝文武以为死了多年的人,实际仍在人世,若非提前被大哥告知,恐怕某日在后宫见了萧骋本人,也得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眼。
将景飏王活着的消息放出去,这些世家也能早做打算,甚至已经退出朝堂的大族,也可借此契机在皇帝面前多露脸。
各方早就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想要潮景帝被替代的心,就像草原上的星星火点,只待风吹,迟早化作燎原。
“届时,那些退出大都的家族,借着萧骋的名声,即使不能立即重回朝堂,也会联络朝内亲朋,挑起当年先帝临时更改诏书的事”遂钰沉声:“你说,先帝真愿意萧韫当皇帝吗。”
守慎帝对皇后宠爱,萧骋才华不让于萧韫,风头甚至盖过兄长,这样的人,按照萧韫的性格,理应直接处理掉心腹大患才是。
纵然宫变导致先帝离世,但萧韫登基后,也借此契机,以皇室叛徒唯有,杀了不少皇室族亲,流放近百人。
如今后宫既无太妃,也无王爷,便是归功于萧韫的手段。
有人耐不住性子,选择起兵造反,也有人想苟且一生,获得些许安逸。
难不成萧骋是后者?
可看萧骋的模样,也不像是安分守己的架势。
城中闲逛至傍晚,遂钰才慢悠悠带着越青回府。
陪褚云胥用过饭,管家已烧好沐浴用水,遂钰躺进浴盆后,方才觉得浑身散架,手指头也动不得了。
或许是太过放松,以至于忽略了,始终站在灯光未及之处的人。
“南荣大人今日强闯禁军关卡,真是好威风。”男人站在遂钰身后,阴恻恻道。
遂钰埋进水中,摆弄着新得来的机窍之物,身后骤然传拉声响,吓得他连忙后退,顺势将手中物件,稳准狠地朝着声音来处砸去。
啪——
萧韫精准抓住机窍,摆弄片刻,不悦道:“躲什么。”
“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遂钰受惊,连话也说不利索了,腿肚打颤,抓住浴盆边缘便要跑。
手臂伸出的刹那,他记起自己身无着物,一时又猛地栽进水里,只露出一颗被水打湿了的脑袋。
萧韫气笑了:“朕什么没见过。”
南荣遂钰累得睡死过去,总是他抱着他在温泉内清洗,那时也不见他矜持。
从前遂钰觉得府上不安全,全是萧韫的人,漏得跟个筛子似的。现在不同,现在都是南荣府兵,从里到外都是自己人,萧韫安排的暗卫也不能近身。
可皇帝怎么能悄然潜入府中,甚至没有任何人察觉。
难不成大哥回营,将高手全部带走了?
旋即,遂钰想到养胎的褚云胥,脸色立即难看起来。
萧韫如此神通广大,即使他答应自己,要放褚云胥回鹿广郡。
可如今他说要放自己走,那么那道诏书还有用吗?
眼前此人并非守信之人,他做的决定,即便耗费千金,牺牲数条人命,仍得不择手段达成。
遂钰让自己的声音变软,顺着萧韫的话道:“陛下若想见臣,臣去玄极殿候着便是,御前行走的差事没完,陛下若有任何要务,臣尽全力去办。”
“你以为朕稀罕你办差?”萧韫并不喜欢遂钰出去办差,每次出去便连着几日不见人,好不容易留在御书房,又哼哼唧唧想回府歇息,嫌公务累。
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人,比他这个做皇帝的还谱大。
遂钰说:“陛下是不是觉得臣特别烦。”
“如果陛下嫌弃臣,臣立即滚得远远的,永远不再出现在陛下面前,省得陛下眉头紧蹙,多忧多虑。”
萧韫动手探了探水温:“行了,洗罢再说。”
他用帕子净手,向床铺走去。
遂钰的琵琶被烧了,龙首琵琶也没带回府,摆放器物的架子空荡荡的,却有两束开得正盛的鲜花。
萧韫方才进屋,迎面便闻到空气中若隐若现的花香,比烧香料更清新。
遂钰平时不喜欢这种东西,花朵这种娇弱的植物,向来难打理,他又不喜欢下人进自己的院子,平时只有他和越青随手收拾。
现在想来,不是占有欲强,只是不信那些潮景帝一手调派来的奴仆。
他们是很得力,个顶个的强,却始终为皇帝所用,遂钰一举一动皆被监视。
遂钰没洗多久,便穿衣擦发了。如今府里有兄长,倒还真不能像从前那般,大刺刺地将萧韫赶出去。
“四公子在吗。”
院中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男音,紧跟着是越青:“将军,我们公子正在房里歇息。”
遂钰不喜夜里被打搅,越青挡在门前,笑道:“将军若有事,不如等公子明日晨起再说。”
席飞鸿是个有疑必立即解决的性子,下午与南荣栩刚回府,从世子妃那听到四公子从宫里回来了一趟,定要找他多盘问几句。
席飞鸿:“年轻人,怎么比我这个老头还睡得早,越青丫头你可别偏我,你家公子不会夜里跑出去完了吧。”
“府里家规严,二公子为夜不归宿吃了不少板子,来日王爷抵京,这家法可就到了。”
越青干笑:“公子……公子他确实睡下了。”
说着,她更抓着门框不松手了。
她将四公子睡前喝的汤药送进屋里,未想陛下也在房中,只是叫她不要声张,遂钰若进来沐浴,便装作无事发生即可。
席飞鸿见越青不肯让,又不能对姑娘动手,只好背着手来回踱步,趁越青不注意,冲到屋檐下,扯着嗓子喊:“四公子?四公子你睡了吗?”
房门吱呀一声从里推开,遂钰披着氅衣,风正好吹过来,惹得他掩唇咳嗽几声,道:“越青,鸿叔定是有什么事才来找我。”
越青小心翼翼向遂钰使了个眼色,遂钰颔首,继续道:“想来是督军官的事,此事我已向陛下禀明,待人犯抵达大都,陛下定会给军中将士一个交待。”
席飞鸿从南荣栩那得知,遂钰自小身体虚弱:“怎么不多穿点便出来了,快进屋,进屋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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