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诓世(142)

作者:大咩哥 时间:2019-08-02 16:44:51 标签:强强 相爱相杀 传奇

  听见这话,穆洛立时找回自己的愤怒:“把你的真脸露出来!”
  裴戎浑身一抖,嚼碎的胡豆呛入气管,弓身咳嗽几下,抱起坛子灌了好几口酒,方才顺过气来。
  拧眉看着对方,似乎在揣测穆洛是否在诈他。但穆洛的情绪那样真实,二人间尚有十步距离,却已感受对方怒火的热度。
  裴戎问:“谁告诉你的?”
  穆洛气得笑了:“说出来,让你去报复他的多嘴,不是?”
  裴戎笑了笑,没有作答,收回落在穆洛身上的目光,斜倾酒坛,自斟自酌。
  穆洛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走到人前,宛如一头魁梧的狗熊,踮脚蹲在人的面前。
  “离远点儿,挡着月了。”裴戎按住肩膀,推了推。
  穆洛没有理会,抢过咣当乱响的酒坛,扔下城楼。碎裂的响声被寒风卷至楼顶,惊起两声犬吠。
  刀戮王目光强硬至极,带着令人无法轻忽的决意。
  良久,裴戎轻声一叹,右手按住面孔捻动,似拈起一层烟膜。苍白的面孔暴露出来,薄唇微抿,眉峰聚拢。
  穆洛看着这张脸,呼吸一滞,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面庞涨得绯红。
  嘴巴像是脱水的鱼儿徒劳开合,好半天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不是我不问,你就要骗我一辈子?”
  裴戎平静道:“我何曾骗你,只是有些话没说而已。”
  穆洛被噎得一顿,强压怒火:“有人恳请我,千万要听你解释。”
  “我给你这个机会,解释吧。”
  裴戎垂眸,将瓷碟中剩下的胡豆剥了出来,却泼去碗里的残酒,仰身躺在地上。
  穆洛见他竟开始闭目养神,急道:“你的解释呢?”
  裴戎头枕双臂,将一条长腿翘起,懒散地搭于膝头:“没有解释。”
  说话掷地有声,就好似不是他理亏,而是穆洛在无理取闹。
  哐当——耳边响起一声刀啸。
  裴戎感到颊边辣辣,睁开眼睛,金翎刀宛如流焰的刀锋钉在脸侧,割断的鬓发缓缓散落。
  “好,你很好!”穆洛的面孔近在咫尺,眼圈通红,许是酒醉深处,许是悲痛难抒。他抿了抿唇,弃开长刀,一拳照裴戎右脸砸去,那拳头力道十足,虎虎生风。
  然而,凸起的指节没能砸中人脸,自己却先面色一白,身躯如煮熟的虾子般弓起,垂头深埋入裴戎胸口。
  裴戎右臂长抻,将人揽在怀里,抚摸着直打哆嗦的后背,左掌覆在被他重击的腹间,缓缓揉动。
  待人渐渐平复,问道:“平静了么?”
  穆洛闷在他的怀里,苦闷道:“你还真敢打,若不是我牙咬得够紧,绝对会吐你一身。”
  穆洛休息了一阵,挣开裴戎,侧身坐人身旁。
  “你瞒着我,是要做什么,让我远离麻烦?可是你不说,麻烦就不会找上我么?”
  看着那头蓬乱的发下,疑似有液体在颌尖汇聚又滴落,裴戎心中发沉,探手想要搭住他的肩膀。
  忽然,自穆洛胸腔中暴发一声低吼:“除非要我剔骨还父,剜肉还母,这关系才能撇开!”
  手指猛地一颤,僵在在穆洛肩头,缓缓捏紧成拳,指甲嵌入肉里,攥紧的掌心变得湿热。
  裴戎胸膛猛烈起伏了几下,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直腰正身,双手按腿,两膝微分,端庄肃穆地跪坐人前。
  “穆洛,看着我。”
  穆洛缓缓转身,面容平静,不见泪渍,但那双眼睛比之来时更加鲜红。
  一个是漂泊沧海的云帆,一个是矗立大漠的孤城,交织的目光仿佛抛向彼此的铁索,将云帆与孤城相扣,断开的宿命在这一刻重连。
  “你姓裴,大商溯瑚人氏,生于嘉瑞二十三年,昆仑雪峰。”
  “你的生父,来自慈航道场,罗浮殿尊,天人师首徒,天下第一剑,享誉江湖的大英杰、大豪侠——裴昭。”
  “你的生母,出生溯湖杨家,名门闺秀,清壶杨素之胞妹,数术大家,织命女——杨情。”
  “你与我诞生的那日,雪满昆仑山巅,我们的生父在江轻雪的命令下,在风雪中自刎。”裴戎竭力扯平颤抖的声线,以一种沉着到可怕的态度,一字一顿,“你的身世,我的生平,所有人的故事……便从割断裴昭咽喉的一剑开始讲起!”
  裴戎不是个善于讲述之人,因为他语调平平,没有说书人的起承转合,抑扬顿挫。但他又是个极擅讲述之人,因为记性极好,不漏任何关键,仿佛是摸着骨头上的刻痕,一字一字地述说。
  李红尘开辟慈航、江轻雪鸠占鹊巢、众生主血祭转生、裴昭劝谏师尊却被勒令自戕、十年卧底、长泰之战……
  穆洛越听越是震撼,未曾料到只是探究身世,却牵扯到历时三百年的恩怨情仇,秘闻战火,其情离奇曲折,其局波澜壮阔,若是得以笔墨记载,怕是要著字百万。
  而裴戎轻描淡写的省却诸多细节,将自己描述成这卷鸿篇中毫不起眼的一个配角。
  快乐分享与他人,能够变成两份快乐。而痛苦倾诉与他人,只能让听者一同悲伤。
  因而,裴戎只要穆洛知晓他可能面临的危险,分清他的朋友与敌人便好,自己过去二十多年权可丢入碳火焚成灰烬,不值得取出来供旁人一哂。
  然而,穆洛没能理解他的苦心,他生来便不会长远考虑。
  在这个人人都想当大人物的世道,他只想做个游手好闲的小人物。
  当无数人费尽心思揽权夺势,最好能给自己抢一顶王冠戴一戴时,他却是在情势所迫下,被千万只手推上王位,不但满腹牢骚,还总惦念着功成事了,挂印而去。
  穆洛常被老头子骂目光短浅,做事冲动,因为他总先顾着眼前人、眼前事。
  此刻,未能听进裴戎的苦心嘱托,定定瞧着对方横置膝间的手臂。陈年伤痕纵横交错,犹如瓷器上的裂纹,布满这条修长有力的臂膀。
  穆洛握住它,拇指在旧疤上摩挲:“你痛么?”
  裴戎轻轻一挣,没能挣开,眼中流露无奈。
  “江湖中人,谁没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指着对方的胸口三道疤痕,道,“你不也痛过么?”
  “还记得你我遭遇沙暴,摔下山崖的事么?”穆洛问。
  裴戎轻轻“嗯”了一声。
  “你昏迷时,我帮你清理过身体。”穆洛低垂着头,喉间一哽,“你的胸口与背上那些伤……我没有瞧见一块好皮。”
  裴戎怔住,不知该说什么。
  穆洛将头垂得更低,握住裴戎的手背,贴着额头,那里被烈酒烧得滚热。
  “原谅我、好兄弟、原谅我……若是我早早知道,定会、定会走出大沙,越过玉门关,去苦海找你。”
  “然后我们一起离开,去昆仑,去出海,去没有人能够找得到的地方。就算他妈的慈航殿尊苦海部主齐出,我也一定能带走你……”
  他的声音很轻,像落雨般的呢喃,然后裴戎果真听见了雨声。
  许是酒至酣处削薄了这个男人的意志,他说着说着竟开始抽噎,衬着那头蓬松乱毛,像是一只流浪街头可怜大猫儿。
  裴戎无奈地将人搂住,尤得这只醉猫头越埋越低,最后伏在他膝间,轻轻打起鼾声。
  而放在被人握过的掌心间静静躺着一枚玉坠,与从穆洛脖颈间滑出的玉坠成一对。
  这时,不远处一道琴声响起,轻拢慢捻地弹起一曲《忆故人》,琴音高远,与苍茫月色交映,令人沉醉。
  裴戎寻声看去,只见墨裘覆于红衣的身影居檐而坐,墨发如环月的云流,漫于风中。从他的角度居高临下俯瞰,能将裴戎这边的景象一览无余。
  难怪自己只吩咐杀手休要打扰自己,而旁边的城楼亦未亮起灯火。
  他在那檐上待了多久?他又陪了自己多久?
  裴戎与抚琴之人目光相接,蓦然唇角轻勾,难得展露纯然的笑意。
  他正需要这一曲琴声,抚平悲楚,只赏这清风明月,无忧无愁。
  大漠明月孤城,被琴音一曲抚平忧愁,而万里外的雪山玉京,却是怪象频发,动荡不休。
  自江轻雪入主慈航后,白玉京的百姓已更迭五代。这里住民自记事起,便从未见过白玉京有春日以外的季节,从未看过城中繁花凋谢。
  而从三日前起,仿佛有一道无形界限,将这座飞花之城分割。半城飞霜飘雪,树朽花谢,而另外半城却是生机勃勃,万物竞发,且两座半城古怪的情况时常突然翻转。
  这种从未有过的怪象激起白玉京里百姓的恐慌,连慈航弟子私下也是胡乱揣测,人心惶惶。
  直到九麓殿尊卫太乙出面,通告全城,言此乃天人师参悟天道引发的奇象,方才令人心稍安。
  卫太乙目送宗门外的百姓叩谢离去,温和目光微微一沉,变得幽深。
  抖开长袖,掐指一算,目向琅嬛阁的方向,轻声呢喃:“是时候了。”


第135章 玄都大阵
  白玉京的怪象果真是因为天人师悟道引发?
  若有人开有灵眼, 能看见白玉京灵气形成的龙脉被打破, 形成混沌旋涡。这漩涡的源头来自地底三十三丈, 一座庞大地宫。
  地宫方正,立四象, 与环状玉城交映,形成天圆地方之格局。
  而这地宫入口,正是在那琅嬛阁下。
  地宫暝暝,立有三百三十三盏千叶千莲琉璃灯, 九十九名雪衣弟子行走其中,神色匆匆。
  这群弟子皆来自清壶殿。
  清壶殿主授符篆、法阵, 入殿弟子在踏入修行之路前,先学《九章算术》与各色算经, 直到能独立拆解及整合七品法阵后, 才会传授慈航正法。
  他们身前设有檀木桌案,上置尺规书本笔墨纸砚等物,左角漆架悬有一个铜罄。九十九张案几按阳爻、阴爻,排布成“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卦之形。诸人皆挥毫蘸墨, 伏笔疾书,纸张在案几上堆叠如山, 不留神间手肘一碰, 便如雪崩一般纷扬于地。
  不时,有人蹑脚走过, 将地上废纸悄然收走。
  若被寻常人瞧见,会觉得那些纸张上鬼画符似的乱一团。只有了解阵法、符篆及算术之人才能看出, 这群清壶殿弟子是在演算推导一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宏大阵法。
  不时有弟子演算完一节,取下漆架上的小锤,击铜罄一声。便有墨涛跃纸而出,化为燕雀凌空飞去,落入地宫中央一女子怀中文卷。
  杨素盘腿悬于半空,如坐无形水浪之间,时浮时沉。素色缫衣,发挽圆髻,插有两支素面无纹的银簪。眉不画黛,颊不实脂,颜色苍白而寡淡。
  如众清壶殿弟子一般,她怀抱有纸笔,着有笔墨的纸卷从半空垂下,宛如雪绦逶迤,在地上铺成厚厚一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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