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半下午的时候,依然是许多带着消息回来,告诉我们:
二副找到了证据,林小刀就是杀人凶手!他们要处理掉林小刀。
但是证据是什么?
不知道,没人知道。
我们气急了,气急了,再没有任何人理睬管理层的话,纷纷走出房间相互串门交流,商量着绝对不能让他们伤害林小刀。
最后,大家商量出结果了:等到天黑了,就一起去找龙哥!
我们挨到了晚上,见着了龙哥,还在龙哥的房间里见到了刘翻译。
我们到了的时候,龙哥和刘翻译脸色很不好看,而且似乎急匆匆地要出门,他们像是完全没有准备我们的到来。
龙哥口气很冲:“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我错愕道:“大家刚到。”
刘翻译:“来干嘛?”
许多抢话:“来找龙哥商量林小刀的事情,管理层要杀小刀!”
龙哥的口气依然很冲,脸色也不好:“管理层早想抓你们的毛病了,你们这样急匆匆声势浩大的赶来,不是给他们抓把柄吗?赶紧回去,这事我心里有数,我和他们顶着,不会让小刀有事的,你们好好干活,保护自己!”
我……我们的心里,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龙哥!
这时候刘翻译叹气:“别说大话,管理层手里有枪,你怎么顶?逼急了他们,给你一枪,把尸体从船上抛下去,死也白死。”
我们悚然。
一向闷不啃声的曹默狠声开口:“怕什么,他只有一把枪,他要敢拿出来,我就去堵枪眼,你们帮我和曹航报仇,把他们都杀了!”
曹默和曹航都姓曹,是一个村子出来的,有些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唉。
大家悲凉的同时,更觉愤恨。
这火已经憋不住了,大家簇拥着龙哥和刘翻译,冲到了管理层的住所前,砸门敲窗,破口大骂,那里面的怂货,一个敢吭声的都没有!
我们骂了一两小时,中间林小刀听见了,也在房间里大笑着加入我们的喝骂,我们想起林小刀,冲过去砸了门把他从里头放出来。
最后我们去休息了。
1976年4月17日
一觉醒来,发生了件很奇怪的事情。大家似乎都在藏着点什么东西,我好几次看见有人拿着张白纸,遮遮掩掩,鬼鬼祟祟的,一见有人来,就立刻把纸张揣进口袋里,活像贼偷着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中午的时候,真相大白了。
许多揣着一张纸,偷偷摸摸跑来找我辨认上边的文字,我低头一看,那张纸上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
“霍小姐行李中的一个陶俑是国宝,价值足足几十万块!刘言和冯四龙晚上在房间里商议要将这笔财产给吞没!”
我大吃一惊,觉得这事儿简直莫名其妙,可是看周围人那异样的脸色,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也都捡到了那张纸。
我气急了:“这写的都是什么狗屁,你们还真信?肯定是管理层的阴谋。”
“白纸黑字……这到底有没有,让霍小姐出来认认嘛。你别忘了我们昨天去的时候,刘翻译和龙哥都准备出门,是我们来了之后他们才临时改变主意的,他们有默契。”许多讪讪说,又急忙辩解,“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大家都这么讨论的,那话叫什么?空——空穴来风,总有点道理!”
等到晚上的时候,关于这件事的议论似乎更大了一点。
二副也气势汹汹的带人来质问龙哥,是不是藏起了霍小姐的宝贝!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纸。
龙哥和二副争论了一番,接着他们决定找来霍小姐。
随后,我们就看见了霍小姐,霍小姐的行李也被带出来了。
龙哥、刘翻译、管理层都在。他们让霍小姐打开行李,点一点东西,认一认是不是全部在这里。
龙哥做得好!我在心里喝彩,说什么龙哥想贪污霍小姐的财宝,屁话,看人家这行为,多么的敞亮,明明是管理层的想要贪污,没贪污成功罢了,毕竟一开始,可是船长夺走了霍小姐和霍小姐的行李,后来行李又放到了大副房里——都是管理层的人!
从曹航被酒瓶砸中到现在,纷纷闹闹五天了,霍小姐似乎也有五天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是今天看来,她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动人,那么光鲜亮丽……
她点完了东西,冲龙哥和二副微微一笑:“没有错,没有少,都是我的。”
我们也看见了那号称几十万的陶俑。
可是……真令人失望,那就是个奇形怪状,仿佛保龄球瓶子的怪模怪样,也只有巴掌大小的玩意儿。
我们议论纷纷,都不敢相信,这东西居然价值几十万!刘翻译讲了很多这个东西为什么价值几十万,可是他说的那些,我们都听不懂,龙哥看起来也听不懂,只是小心翼翼的捧着陶俑,交给霍小姐。
然后我们又被霍小姐的面容吸引了,灰扑扑的陶俑被我们抛在脑后。
她笑得真美啊。
我觉得她在冲我微笑。
死了这么多人,船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她没有变,她还是这么美,她还是笑得这么美……
本人许多、曹默、乌乐乐,承诺本页日记均为本人真实书写内容,特此说明。
这份日记结束了。
接着一份,还是甲板日志。
甲板日志
第8航次 1976年4月21日
甲板清洁人员:乌乐乐
事件:水手与管理层再次爆发冲突,多人丧生。
翻过面来,这次背面附有的日记,是龙哥的。
这个人的字刚硬有力,和前面其他人描述的他似乎一致。
1976年4月21日
撕破了脸之后,我们又勉强维持了几天。
之所以还能勉强,霍小姐居功至高。她像一只百灵鸟儿,轻盈地飞跃在我们和管理层之间,无论是哪一方,只要听到她的声音,之前有再大的怒火,也会当场消弭;有再大的争执,也不愿意当着霍小姐的面撕扯……
她是我们的和平女神。
我一直是这样觉得的,但是刘翻译有不同的想法。
有许多次,刘翻译以一种令人难懂的眼神看着霍小姐,我问他,他只是对我笑:“用中国话来讲,是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用更时髦的语言说,是你眼见的,未必是事实,不过是你想见到的事实。”
文化人!
我表面没有说什么,心中却不乏冷笑。
和船长、和大副,真是一个德行。
这些文化人,不管外表表现出来怎么样,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高傲傲慢,一样的都是看不起我——我这类和他们不是同一阶级的人。
船长到了这艘船的最高阶层,所以无所顾忌的表现出他的傲慢无礼。
大副头上有船长,便额外的表现出对不同阶级的人的理解态度来,以此营造出自己同船长截然不同的形象来。但他内心藏着的鬼蜮伎俩,对比船长,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船长虽然傲慢,却不是背后算计人的家伙。
至于这次才出现的刘翻译,也许才是真正的蛇一般的家伙……
只是这条蛇,目前站在我这边。
是啊,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船长死了,大副失踪,他还能依靠谁呢?色厉内荏,在船长和大副在的时候如同透明人一般,但一朝得势,又狂妄如孔雀开屏,浑不知将自己的光屁股暴露得一干二净的二副吗?
阶级不代表一切。
阶级是人订立出来的,也理当由人来打破。
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如今这船上发生的一切,也隐隐证明了我的想法。
刘翻译是个聪明人。
也许,我该问问他,对于霍小姐,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我虚心的询问的时候,刘翻译没有再打哑谜。他说:“当我们要救火的时候,是刚刚烧起来时候好救,还是已经烧成燎原之势好救?”
“当然是刚烧起来的时候好救。”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可这不正代表着霍小姐是正确的吗?这几天里,每每管理层和我们发生了争执,都靠霍小姐从中斡旋,她甚至受了不少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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