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检扭头看了眼:“名牌耳机,市价两三千,不便宜。抢劫嫌犯落下这个,有些奇怪。”
眼镜刑警提出一个可能:“耳机在桌子底下,嫌犯匆匆离去时候没有看见。”
青年不置可否。他再走两步,来到阳台位置,这里摆放着好几盆花,他指向其中一盆,“这盆花的土,被松过,翻开看看。”
痕检人员立刻上前,做完检验后,将土拨开,从里头找出一个扎紧口袋的塑料袋。
打开塑料袋一看,里头还装着个花色大钱包,但钱包空空如也,里头什么也没有。
“能看出这盆土什么时候被翻过吗?”青年问。
“痕迹很新,是三天内发生的事情。”
“现场法医鉴定出来了吗?”青年又问。
“出来了。”法医回答,“死者生前被缚,体表未见明显伤,口鼻处的点状皮下出血痕迹与沙发枕套布料吻合,口腔内侧粘膜破裂出血,典型的捂死伤,死亡时间推定超过24小时,不足48小时。”
一路观察到现在,情况已呼之欲出。
“熟人作案,伪造入室抢劫现场,排查死者人际关系感情生活,重点调查死者男朋友。”
室内的声音隐隐传出来,但不很明显。纪询也没认真听,他的目光落在室内空荡荡桌子上一条数据线上。那条黑色的数据线,像只小小的盘曲的蛇,额外招人目光。
谭鸣九放过关于人偶的话题,正凑到他耳旁,想跟他说青年的底细:
“你今天是和他一起来的?你怎么不提早和我打个招呼,他——”
“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谭鸣九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不知什么时候,青年已经站在房子的门口,对他们说话。谭鸣九滞了下,刚要回答,却发现对方没看自己,他看纪询。
纪询没骨头似斜靠着墙,也不怎么和青年对视,只将目光停在门框上,还换了一张捂鼻纸巾:“问我?我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也许像警督说的,一个挺无聊的案子。”
“无聊?”
“男友为钱为情杀了女友,还够不无聊吗?当然,里头也许还有点曲折,毕竟再三流的作者也知道在谋杀发生前先制造一点虚虚实实的矛盾和冲突。”
青年眉头皱了下,似乎不满意纪询轻佻的口吻,但他没有纠缠于此,而是换了话题: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
“昨天晚上的擒拿术有所怀疑,今天早上你的回答确定怀疑,现在知道职位警衔。”
青年脱下乳胶手套,伸手向前,苍白的指尖对准纪询,撇去灯红酒绿下的醉态放纵,秾丽的眉眼现在只剩锋利。他站在那里,渊渟岳峙,与昨夜判若两人:
“霍染因,刑侦二支队长。”
纪询同人握手。
对方的手和声音一样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
夏幼晴的观点是夏幼晴的观点,主角对袁越没想法~
*
注1:文中对于尸体的专业性描写有参考专业书籍
第三章
现场调查取证初步结束,尸体要先运回警局,一些物证也逐步从房子里出来。
其中有样物证是只鸟,活的,呆在笼子里的,通体纯白只有鸟喙上一点红的文鸟。
之前纪询看见尸体时听见的娇啼,就是这只文鸟发出的。在被警察带出房子的过程中,纪询注意到鸟笼里装了过量的食水,随着警察的搬运一路落下。
这显然不是屋内那位爱干净的精细死者的风格。
这只鸟笼被凶手动过。
凶手杀了人,放过鸟,还给它加了足量的食水,保证它能够生存下去。
残忍和慈悲再度进行了鲜明的对比,只是这次对比额外讽刺。
他下楼去找夏幼晴。
楼下的人都在讨论奚蕾的事情,窸窸窣窣的声音里,除了惊诧,就是惋惜。他们似乎对死亡的女人知之甚详,每个人都在谈论她的礼貌好心,乐于助人。
一个非常温柔的女人被人害死了。
众人已经开始诅咒起杀人凶手。
纪询看见夏幼晴了,她没有走,正和小区里的其他人一起,看尸体被抬上车子。
天很亮,太阳很大,也很冷。
她捧着肚子,僵直木然地站着,上午初见时还有的些许精神消失了,像是她的身体开了个看不见的口,维系着身躯活力的东西,便从这道口里头,如沙粒一般逐渐流逝。
纪询神色微变,他挤入人群,朝夏幼晴方向快步走去。
周围传来接二连三的抱怨,纪询连连道歉,却没放慢前进的脚步,当他终于来到夏幼晴身旁时,怀孕的女人失去了最后的力量,缓缓倒下。
*
此后一阵混乱。
叫救护车,安排检查,办理入住。
中途时夏幼晴醒来过一次,纪询试着叫了她两声,但女人显得迟钝麻木,只木愣愣地望着前方一会后,又缓缓合上眼睛。
旁边陪同的女医生很不高兴:“孕妇的精神状态怎么这么不好?别以为孕期保持营养就可以,孕妇长时间的低落是会影响胎儿发育的,严重情况下可能会损害胎儿的健康和智力!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解决,要在孕期闹矛盾?”
接着她换了口气,以很不情愿的口吻说:“我们这里有个优惠政策,妻子产检丈夫也能做免费体检,不收钱的,纯免费!如果你需要就自己去导医台咨询。”
纪询觉得自己在别人眼中已经从“渣男”变成了“绝世大渣男”,一度摸出手机想要给袁越打个电话,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坐在医院的陪床椅上,拉起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听歌打游戏,等待夏幼晴再次醒来。
天渐渐擦了黑,当室内的光线从明亮变得昏惑时候,躺在病床上的夏幼晴茫然地睁开眼睛,纪询收了手机,避免屏幕的冷白光刺激到夏幼晴的眼睛。
“你醒了?你在小区晕倒了,我把你送到阳光医院——我在你随身携带的包里看见了印有这家医院LOGO的面巾纸,猜测这是你平常惯常来的医院。”
“蕾……”夏幼晴嘴唇动了动,声音飘得像是一缕风,“奚蕾……”
“霍染因在查。今天你在我家见到的人叫霍染因,他是刑侦二支的新队长,这两天才上任,现在负责这个案子。他不是一个好搞的人。”
纪询说到这里,稍微停顿。
“对于刑警这行而言,越不好搞的人,业务能力一般越强,你暂时不需要太担心,也许你还没出院,案子就水落石出了。”
女人涣散的瞳孔在纪询脸上对焦。
“纪询……”
“喝杯水。”纪询说,帮助夏幼晴坐起来,又给她递了一杯水。
夏幼晴接过水,她喝了一口,干涸的唇出现些血色。
“……抱歉。”
这声道歉让纪询意外。
夏幼晴脸上还残留着茫然的疲惫:“白天时候我有些太着急了,我知道你和袁越只是单纯的关系好,我说的那些……只是想激一激你。我不知道现在还能找谁。也许直接报警会更好点,但蕾蕾是我最后的朋友。我想……纪询,我觉得你更值得信任。”
原本纪询想提袁越的,但这时候他反而说不出口。
袁越和夏幼晴的事情,别人模模糊糊,他知道得清楚。
差不多去年四月吧,袁越在出任务的时候被一位艾滋病嫌犯咬下脖颈处的一块肉,又在争斗中跌下高台,跌断一条腿。那时袁越和夏幼晴感情好,正因为感情好,这些事情反而不敢让夏幼晴知道,于是袁越打电话给他,他去照顾袁越,顺便帮袁越瞒着家里和夏幼晴。
后来夏幼晴还是发现了,就变成他和夏幼晴一起照顾袁越。
这次事情显然让夏幼晴饱受惊吓,在照顾袁越的时候,夏幼晴一直希望袁越能够从一线下来,退到二线,做份安稳点的工作。
说来……夏幼晴之所以会提出这个要求,源头还是局里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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