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盼盼撇撇嘴:“警察叔叔也要来说教吗?”
霍染因不说教:“你知道陈见影拍摄你的裸照和视频,那你知道陈见影把这些照片与视频上传外网并牟利吗?很多人都看见了你的私密照片,而你并不知道看见了这些都有谁,又是怎么使用评价与传播,传播的范围到底有多广。”
练盼盼一怔。
霍染因:“按你所说,他平常给你买了不少东西,购买这些东西的金钱,很可能是源自贩卖你视频所得。你知道这一点还是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也涉嫌传播贩卖淫秽色情物品;如果你不知道,你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练盼盼脸上的叛逆消失不少,她若有所思,咬了咬嘴唇。
霍染因:“陈见影电脑里还有不少其他和你同年龄的少女的裸照与视频,他说这些少女是你介绍过来在他这里拍摄——”
“够了。”
旁边突然插来一道声音,是练达章。
纪询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
自从霍染因开始叙述练盼盼的事情后,贝佳不信,暴怒,崩溃,情绪在短短时间内反复转折与燃烧,最后彻底委顿颓丧。
练达章不是。
练达章一直都站在窗户旁抽烟,抽得很猛,短短时间,他已经抽掉了自己身上的半包烟,烟头在他脚边掉了一整圈,他整个人都被烟雾包围了,又被烟雾熏红了眼。
最后他一步跨出,站在练盼盼身前。
那种谨小慎微的油滑,从他身上消失不见。
他像一个父亲,一座山岳,挡在女儿的面前。
“不要对一个15岁的女孩诱供,我现在是她的律师,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直接沟通。警方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的当事人涉嫌卖淫和涉嫌组织卖淫,我希望对待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警方能有些同理心。”
他眼睛通红,异常冷静:
“我女儿,她才十五岁,她一时糊涂,这是我们家长的错。”
这个瞬间,很突兀的,当听到父亲承认错误时,泪水一下出现在练盼盼眼中。她收容眼泪的闸口像是突然失控了,液体控制不住地渗出来,她狼狈地抬手擦眼睛。但泪水越擦越多。
她突然发起了火,冲练达章大声嚷嚷:
“你现在算什么?过去一直不管我,现在突然开始管了?是不是我犯罪了就触动你那根属于工作的神经,让你条件反射了?我告诉你,我不需要,我妈虽然假虽然好骗虽然老爱感动自己,但她还是做了事情的,而你,什么都没做!我是讨厌她,但我看不起你!”
练达章转头看向女儿。
这一刻,他是柔和的,是包容的,是充满爱意的。
他爱着自己的女儿,自己生命的延续。
“盼盼,不要怕,爸爸不会让你有事的。是爸爸对不起你。”
第五十二章 来一口~
练盼盼一家情绪都有些不太稳定,警局考虑到练盼盼年纪小,先给她缓和的时间和空间,没立刻问询,只反复叮嘱做家长的,遇事冷静,不要激动。
这边的事情暂停了,别的事情还要推进。
陈见影想要推卸责任,把所有的过错推到小姑娘身上,自己清清白白离开,想得倒美,警方既然动手查了,就不会给他侥幸逃脱的机会,他们正在联合网络技术部门,通过定位IP,查找银行转账记录等办法固定证据,证据固定得越多,查出其贩卖所得的金额越多,陈见影的量刑就越重。
但还是那句话,调查需要时间,需要人力,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内能结束的。
陈见影之外,还有上午养老院的命案。
这个案子暂时由谭鸣九跟进,警局如今人手捉襟见肘,也只能每个人再加加压了。
上午时候,养老院在场的老人笔录做好了,中午时候,三个老人家属陆续传讯到警局,直系亲属就十几个,阵仗颇大,问完了也不肯走,就滞留在走廊里对彼此怒目圆瞪。
要不是谭鸣九的光头在必要时候很有威慑力,也许这三家人都要打起来了。
外头的声音隐隐绰绰传进来。
办公室内,霍染因也没闲着,正在翻看叶文慧案子的报告,他们中午都没来得及吃东西,现在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包饼干,抛给纪询一半:“吃点垫垫。”
纪询接过,打眼一瞧,饼干就算了,还是饼干里最难吃的压缩饼干。
“霍队长,你知道为什么袁越不吃泡面吗?”
“我不知道袁队吃什么不吃什么。”霍染因淡淡说。
“因为我和他熬夜办案的时候,吃泡面吃吐了。同理压缩饼干。”纪询晃晃手中的饼干,抛回给霍染因,“好歹现在有点空闲了,你就不能出门点两个菜吃口饭吗?至不济,来点面食粥点也可以。”
“你去吧。”霍染因说。
“唉。”纪询又叹了口气,跌回行军床上。
霍染因办公室里好歹有张午休熬夜用的行军床,现在这张床归他了,他躺在属于霍染因的床上,看着天花板,那白色的墙壁,如同蛋糕上的奶油,黑色的痕迹,则是蛋糕上的大理石花纹。
“这还是个奶油巧克力蛋糕。”纪询喃喃自语。
霍染因听见了,看档案的同时看了纪询一眼,只好说:“那你去?面食粥点、小炒饭菜,出了门走一条街,都有。”
“腿断了。”纪询,“饿断的。”
“……”
“你自己也是三餐不规范的紧,我就说,按照你工作的拼命程度,你也不可能太稳定。”纪询忽然纳闷,“所以你上午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自信和立场,指责我吃不吃早饭的?”
“我没有指责。”
“管。”纪询用更精准的形容词。
霍染因不说话,要说管,他确实管了。他换个话题:“袁队不吃泡面和压缩饼干,他平常加班时候吃什么?”
“夏幼晴有空会给他做便当让他带来。”纪询不无遗憾,“一般情况下都会多做一点,袁越会分我一半。夏幼晴手艺挺好的,我现在还惦念她煮的粥。我不喜欢喝稠粥,恰好,她煮的粥颗粒分明,米粒还有点Q弹嚼劲,盖子旋开,满室生香。”
“确实令人羡慕。”霍染因说,若有所思地看着纪询,片刻后目光在笔的尖锐处转了一圈遗憾收回。
纪询没看见这道目光,他和霍染因聊天的时候,手也没闲着,随意在手机屏幕上哗啦,这时一条语音消息突然弹了出来,纪询一个没留神,按到了。
他的小说,《毒果》系列编辑声音传出来:“纪老师好,请问老师的新文进展到哪里了?年前可以交稿吗?”
办公室安静片刻。
纪询冷静语音,回复:“快过年了,管什么工作小说?好好回家过年是正经的。”
霍染因嗤笑一声。
“笑什么笑。”纪询,“要不是你老压榨我的时间和精力,我至于一个字都没有动吗?”
“原来你一个字都没有动。那刑一善岂不是被绑着重物沉海沉了三个月,按照现实,尸体都要腐烂了吧。”霍染因一边飞快的签字,一边随口说。
“这个情节封面剧透过吗?”
“……”
纪询搜索出来了:“嗯,封面没有剧透过。”
“……”
“以你的性格,一定会亲自去看,而不是从别人不精准的二手剧透。”纪询饶有兴趣地猜测。
“……”
霍染因已经接连沉默好几下了。
他感觉自己隐藏起来的小小秘密,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他盯着面前的文件,不动声色的把它们叠高,再挪挪位置遮住自己的脸。
“所以你真看过我的书啊?什么时候看的?不会很早以前就偷偷的看完了吧?”纪询捏着下巴,要笑不笑:“霍队你这么有钱……实话告诉我,那个‘刑一善基金会’的组织是不是你建立的?”
“什么刑一善基金会?”这个问题总算能够回答,霍染因喘了口气,开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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