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染因沉默半晌,不无嘲讽,“纪专家是过去办过了太多骇人听闻的案子,所以觉得非法代孕和器官买卖都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事情了?”
“说不上平平无奇,但确实没有一锤定音地让我觉得‘啊所有逻辑都解释通了答案就是这个了’,别的不说,至少在奚蕾案的案发现场,还有个令人在意的东西不见任何答案——那十九个没有眼睛的人偶。”
纪询说到这里,脑海突地模模糊糊掠出些灵光。但这丝光芒太过黯淡又太过迅疾,如同流星一样在他脑海中瞬息既灭,只留下余韵十足的尾芒虚影,让他抓心挠肺地想去捕捉。
他思考一深入,就忽视了对身体的控制,倚着玻璃的肩膀开始下滑,整个人都一副要从玻璃滑到地上的模样。
霍染因忍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忍住,上前一步,伸手扶上纪询的腰,准备把人提起来。
纪询从冥思中醒来,目光一垂,垂落在霍染因环着他腰的手上。
他吹声口哨,用霍染因刚才说的话调戏霍染因:“分寸感呢?”
说巧不巧,袁越这时正好洗完碗,自厨房里出来,还说:“你们聊到哪里了?”
背对厨房的霍染因受到惊吓,手臂下意识收紧,好了,原本黏在落地窗上的纪询被直接拉扯到霍染因的怀里,当两人胸膛相撞的同时,纪询感觉怀中的人整个身体都紧绷了。
这一惊一乍的模样……啧啧啧啧啧。
纪询心中连啧五声,故意使坏,脖颈一松,下巴软绵绵抵在霍染因肩膀上,先对袁越挥挥手,“嗨,洗完啦。”接着头一侧,又在霍染因耳朵旁嘲笑,“假正经。”
霍染因绷着脸,推开纪询,这回他用力点,直接将纪询推到沙发上。纪询不甘示弱,试图用脚把霍染因勾下来,可惜刑警队长下盘稳得不得了,任由纪询可劲的勾,脚一抬,走得远远的,一丝眼尾风都不给他。
这些全被袁越看在眼里。
还怪亲密的,看来交换微信确实让两人感情破冰,关系更进一步。袁越生出种成功撮合了对新朋友的欣慰感,开口:“来说说线索吧,碰出什么新的东西了吗?”
纪询一听这个,秒变哑巴。
“霍队说。”他直接将事情推给霍染因,自己眼一闭,腿一伸,继续和宇宙亲密去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霍染因接了话,将刚才自己和纪询谈论的一切复述。复述的过程中,纪询一言不发,全程装睡,惹得霍染因多看了他两眼。
看来昨晚车上,纪询在不想和警察合作这事上,确实说了真话。哪怕袁越,也不例外。
等事情说完,三人陷入沉默,气氛变得有点尴尬且无聊,仿佛进入垃圾时间。
霍染因站起来:“我差不多该走了,待会还要去第三医院看一看。”
袁越跟着:“一起吧。”
不谈案子,一切皆可。
“我送你们。”纪询瞬息从宇宙中飞回来,积极主动拉开房子的大门,替袁越和霍染因按下电梯键。
很快,电梯停在楼层口,门打开,邻居阿姨提着大袋东西,自里头出来,她经过纪询身旁的时候冲纪询点头笑笑,纪询回以礼貌笑容,低头的时候看见探出袋子的各种年货。
纪询的脑海再次掠过灵光。
霍染因和袁越已经走入了电梯。袁越对纪询说了声“回见”,抬手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闭合,电梯外的世界越来越窄。
彻底关闭的前一刹那,一只手突兀伸入,在袁越愕然的表情中,纪询将站在电梯里的霍染因直接扯了出来!
电梯门合拢最后缝隙。
纪询低头,对猝不及防倒在自己怀中的霍染因说:“警察弟弟,明天我要带律师去奚蕾老家商量迁坟,一起来不?说不定会很有趣,信我。”
“别闹……”霍染因耳朵又红又痒,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有本事等我下班。”
“哈。”纪询还要继续,又“叮”一声,刚刚闭合的电梯门再度打开,袁越显然发挥了骨干刑警的手速,关键时刻按住开门键。
趁仅余空隙,纪询和霍染因咬耳朵:“等什么下班,刚才你扯我的时候也没见你下班,这叫公平对等,有来有往。”
门打开,袁越调侃道:“说什么话要赶最后一秒,不能被我听见的悄悄话?”
楼道间里,纪询霍染因早闪身分开,站得远远的,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我问霍队明天要不要和我去玩。”纪询,“偷懒的话不敢被你听见。”
“不去。”霍染因神色淡淡,“无聊。”
“这可是你自己拒绝的。”纪询双手抱胸,倚着电梯门,痞痞地笑,“别后悔,没药吃。”
第二十四章 【二合一】大侄子,你叔我王者了。
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情,纪询动作飞快。他先和警局里通了个气,再敲定律师,最后带着律师在26号上午十点来到奚蕾的老家,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奚家村。
纪询熟门熟路找着那株长满瘤子的枯树,枯树后边的院子里,奚蕾妈妈正在喂鸡,她叫安心荷。
“阿姨,”纪询扬声说,“我今天过来,是替曾鹏同你们商量点事,他要将赠送给奚蕾的房子收回。”
他特意点出了房子,可安心荷一如木头人,什么反应也没有,只呆呆望他一眼,转身进屋,而后奚蕾的爸爸奚正平出来了,奚蕾爸爸个子矮,身体胖,像个发育良好的冬瓜,骨碌碌从楼梯上滚过来。
人到了面前,那双红肿的眼便显露出来,在脸上眯成一道缝,三分疑虑,三分警惕的光,全从这道缝里刺出来。奚正平警惕道:
“什么拿回,怎么拿回?那房本上写着的就是蕾蕾的名字,蕾蕾死了,这房子就是我们家的,未来小放还要在那里头娶妻生子,你别欺负我乡下人不懂事,从我手里骗钱!”
奚正平出来之前正在为奚蕾烧纸。
他身上有烟火檀香的味道,眼睛是哭红肿的,女儿死了,他确实伤心,伤心得到了现在也没完全缓过来——但也不妨碍他将女儿积攒多年死后留下的存款用在儿子身上,为儿子买一万的球鞋和六七千的手机。
纪询目光一转,看见楼梯上低头打游戏的少年,奚蕾的弟弟叫奚放,奚放比奚蕾小一轮,如今还差两岁才正式成年。他不管律师和奚正平怎么说,奚正平也顾不上他,他推开小院的门,走上楼,和奚放搭话:
“玩游戏?我也玩,组个队一起。”
“大叔你行不行啊。”奚放搓着手机屏幕,疯狂放技能,“我钻石了。”
“大侄子,你叔王者了。”纪询嗤笑。没有人知道一个穷极无聊的作者会花多少时间在游戏上。
两人组了队,随意打了两盘,有输有赢,输赢并不重要,纪询问:“前几天跟车去了宁市吧,觉得宁市好玩吗?”
“跟什么车,我姐死后我爸天天在那边呜呜呜,哪有心情带我出去玩。”
“卖罗汉松那次。村里不是去了很多人吗?怎么,你没在?”
“你说那个——”奚放恍然,但注意力还在游戏上,游戏吸引了他全部注意,“那回是村里阿姨们去城市办年货,又不是去玩,拢共就去了两个男人,一个程老师,一个大明哥。”
这个回答令纪询意外,但某种程度上算是好事。
从目前调查到的情况看,唐景龙私下的小动作并没有为他招来什么对手,反而给他博了个“大善人”的美名,凶手因奚蕾而杀死唐景龙的概率大大升高了,以此考虑,有动机的就那么几个,奚蕾的父母兄弟,葬礼上为奚蕾买墓碑的程正。
唐景龙失踪当夜,奚正平与奚放都在小乡村,他们可以排除,剩下两个,奚蕾的母亲,安心荷,奚蕾的老师,程正。
纪询还想把唐景龙失踪当天发生的事情知道得更清楚一点,他问:“大明哥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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