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最后,余孽是没找到,倒是找到了死城。
“其实进城以后,看到那些石像的瞬间,我好像是记起来了一些事的。”司冰河不甘地抿了下唇,“但那就是一眨眼,很快这些记忆就像来时一样,潮水一样退回去了。”
“我心里只剩下一种很强烈的笃定感,告诉我眼前这些石像是中蛊而死的沙民变的,还有,蛊书不可信。”
方济之在旁边听得没忍住挪了下屁股。
司冰河的话让他莫名联想到吴府里搜出的那本蛊书,倘若不是顾长雪发觉其中的古怪,还真容易误导人酿成大错。
“再后来,我又发觉官府中似乎有人与沙匪保持着联系。”
司冰河似乎并不愿意在蛊上面多说,短短一句便带了过去:“而且,都是规模比较大、实力雄厚的匪帮。”
“匪帮?”方济之还在想蛊书的事,闻言下意识地插了句嘴,“你确定不是魔教余孽,是匪帮?”
“其实两者都和官府有联系。这也不难理解吧?”司冰河转头看他,“官匪勾结处处都有,越混乱的地方越容易藏污纳垢。”
西域本就有魔教、沙匪这些遗留问题,又与西夷国紧挨着,三天两头就得爆发一次冲突,这里不乱哪里乱?
司冰河见方济之张着嘴不说话了,转回头继续道:“那些势力比较大的匪帮,其实行事很谨慎。我曾经试着潜伏过,发现他们从来不留书信,根本没给我留查探的机会。我只能自己找了个规模小的匪帮,准备把它发展起来,用来钓鱼。”
即便目的是钓鱼,他挑匪帮也不是随便挑的。
首先要离琉璃宫遗址近,方便他夜间折返。其次,人得没那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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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挑上了现在这个大当家。即便他进入匪帮时,这个帮派混得无比潦倒,下一顿就可能集体饿死,他还是在大当家的劝退声中毫不动摇地留了下来。
“因为失忆的缘故,我做事比较谨慎,不敢大出风头,也不敢让营寨的兄弟们知道我每晚会去琉璃宫遗址翻找东西。”
营寨里的兄弟们很讲义气,他很怕他们会在知道自己对魔教的事务感兴趣后,贸贸然跑去和魔教余孽接触。也很怕他们会在偶尔进他房间时东倒西戳,误入密室。
所以他的密室明明建得那么精巧,可半点没夹带杀招。密室外那些机关也多是为了让他知道,今天是不是又有人偷偷跑来给他送糕点、送小话书,人有没有安全离开,如果没有离开,那一定是进了密室里,他还能把人好端端地捞出来……
只有死城,是他特地跑去跟兄弟们讲明的。
蛊会转移宿主,万一营寨里面的弟兄发现死城后一时好奇,进城探勘,中了蛊怎么办?
“所以我干脆跟他们说了,死城是蛊造成的,那些石像都是中蛊而死的人。”司冰河放下抚在胸口的手,“我让他们但凡发现死城,一定不要随意进入,都等在城外,再派一个人来告知我,我会马上过去查看。”
“还有蛊书。”司冰河看向顾长雪,“我跟他们说,如果发现这种东西,立刻烧掉不要看。”
他不怕有人不听。死城那些栩栩如生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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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摆在沙匪们面前,没人会在看过那些石像后,还跃跃欲试地想要试蛊。
顾长雪慢慢消化着这些信息,迎着司冰河的目光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既然心里这么清楚,为什么之前沙匪对你说死城是天罚,你却反驳到一半,突然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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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很简单的问题,居然让司冰河沉默了很久。
半晌,他才哑着声音道:“我不知道。很多时候,我做什么事、心里涌现什么情绪,我都不清楚为什么,也不明白来由。但我当时沉默,不是因为‘死城是天罚’这话而沉默的……”
他似乎觉得这件事很难解释,又好像是不太想提,否认完顾长雪的话后,便没有再细讲,只接着自己先前的话道:“我在大漠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能想起来的只有几件事。”
“一件是要找人,一件是要传递什么消息……”
人找到了,是小狸花。至于消息……
“我还是想不起来。”司冰河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筋骨因为用力紧绷而根根隆起,瘦长的手指近似痉挛地发颤。
他的身体细微的摇摆起来,看着就像是要发病,然而一切焦躁与疯癫都在小狸花望来时全部僵住,又被他一分一毫地竭力藏回单薄的身躯。
他这一番自我挣扎,放在寻常人眼里绝对称得上怪异,足足可以吓哭一打小孩。但小狸花并不在这些小孩的范围里。
她歪着脑袋想了会,干脆搬起小板凳坐到司冰河的腿边,因为腿脚不利索的关系,这串动作格外艰难,像只试图拽着偷来的贝壳跑路的圆头小章鱼。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嘛,以前的很多事,我也不记得。”八岁的小女孩愣是把话讲得老气横秋,内容也很引人发笑,“我就不会逼自己硬想。有些事就是这样的,越想记起来越记不起来,你干点别的事,它就自己跑回你脑子里了。”
她讲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就是故作老成的样子有点好笑,反正司冰河是笑起来了:“你才八岁,以前的事你能记得住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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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肩背不自觉地松弛下来,眉目舒展开,不经意间带出几分懒意和倨傲,这一刹那,居然让顾长雪觉得,这才是对方本来该有的样子。
没有压在身上的重重负担,没有苦旅已久的疲惫不堪,他天生就生着一张矜持傲气的脸,性格本该也是矜傲的。
“我记得可多了,”小狸花不服气地咕哝着低下头,“好多事我还没跟你们说呢,说出来吓死你。”
嘴上说着像是自吹自擂的话,小狸花却揉起了裙角,恐怕这些未说的事也不怎么让人开心。
顾长雪顿时想起小狸花下楼前跟方济之的谈话:“你……对于乡亲怎么患上‘怪病’的,可有印象?”
小狸花闷闷地点点头:“记得特别清楚。”
最初患怪病的不是她的村子,而是隔壁的玉门。
“玉门?”方济之愣了一下,“玉门关?”
“不,玉门是个村落。”颜王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盏的釉面,“从前规模不算小,南来北往的商队都会从那儿过。”
小狸花点头:“住在那里的人好有钱的!能把南方的柳树移栽过来,还在自己家的大宅子外面造了一条河,河边就全是那种柳树。”
顾长雪动作微顿,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颜王,就发现对方也正望来,显然和他一样,想起了之前在匪帮里和那位老太太的对话。
“爹爹带我去过一次玉门村,我觉得那里不应该叫‘村’,繁华的都像城池一样。”小狸花模仿父亲唏嘘的样子,“明明我们平沙村和他们玉门村只是一墙之隔而已,差别却那么大,玉门村的人都是含着玉汤匙降生的,我们却只能面对大漠吃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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