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最前面的玄卯偷摸摸瞅了眼小皇帝的腰间,老实禀报:“那些魔教余孽扮作流民来乞水,我们想着据点里又没什么值钱的财物,就没怎么防备。却没想到他们的水囊里、背包里带着的都是油,趁我们不注意突然四散开来,把油泼在各处,火一下就烧起来了。”
这肯定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所有流民几乎同时泼油、点火,火光亮起来的瞬间,其实他们就已经来不及挽救了。
“我们本想抓住那些作祟的魔教余孽,但他们似乎在来之前就已服了药,诸位赶到前,他们已经气绝身亡了。”玄卯起身将方济之引到尸首的放置处,“一共三十四人,都在此处。”
还有文书,他们只抢救出一部分,剩余都被封在火海里,只怕凶多吉少。
玄卯说这话时根本不敢抬头。
虽说“能帮就帮”这话是颜王亲口跟他们说的,但帮出这么惨烈的代价,责任明显在他们行事不够谨慎上,玄卯已经开始思考自己的遗书该写些什么了。
他想得很绝望,但实际上颜王的心思根本没放在玄银卫身上,只是望着浓烟滚滚的火海皱眉:“为什么要服毒?”
这些魔教余孽如果真是奔着救千面来的,怎么也得活到把人救走那会儿吧?为什么要提前服毒?
司冰河也在旁边沉默不语。他想的是:为什么要纵火?
而且还是特地背了油,进城什么都不干先点火。
“比起示威或者引起混乱,更像是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奔着纵火来的。”顾长雪的视线扫过两个皱眉不语的人,帮方济之做颅内翻译,“可以了吗?方老?能松开朕的袖子了?”
方济之不甘心地撒开手,活像在遗憾不能从在场的几位人精身上挖几颗心眼子装自己身上:“那他们干嘛要烧这片绿洲?”
他试用了一下自己的大脑:“是想毁掉据点里的那些文书?”
“那就不清楚了,也可能是想留点什么东西。”顾长雪看向举步走向火场的颜王,“——看来有人也这么想。”
想明白这一点的其实不止颜王,司冰河也抬起了头。
只是他扫了眼火场,不是很明白颜王直挺挺往里走是想干什么:“喂!你做什么?真气又不能隔火!”
颜王像是没听见他的喊声,走到火场的边缘才停下脚步。
他略微仰头看了眼卷得足有三人高的烈火,片刻后,带着薄茧的指腹压上剑鞘。
鞘中长剑发出低低的嗡鸣。
颜王的手指在剑鞘的凸起上摩挲了三趟,像是在忖度该如何拔剑,但事实上当他将剑拔出鞘时,动作却很慢,没有丝毫铮然出鞘的响动。
就连四野的风雪声也止息了。
不知是谁张开的嘴在万籁俱寂中呼出一口气,温热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成一片白雾。
而与这片白雾一道蔓延开的,是三百里冰封。
从颜王垂落的剑下,须臾间覆盖至绿洲尽头。
·
“……艹。”司冰河俄然间寒毛耸立,脸上露出几分称得上惊悚的神色。
火光如风中残烛,眨眼间被驱逐殆尽,唯有三尺霜雪占据了整片绿洲。
——这,特么,是,人?
司冰河咬紧了后槽牙,转动脖子时都感觉自己的颈骨僵得咔咔作响。
他这都不算失态,更失态的是从没见过颜王拔剑的季君子,原本他都趁着混乱悄然解开绳索,溜着步准备逃走了,看到颜王这一剑后直接前脚一溜当场劈了个叉。
被人架着胳膊拖起来时,季君子还两眼发直:“这……是人??”
他与各地都保持有来往,也曾听闻过颜王一剑劈穿山岩的事迹。但这可不是剑气,这是……这是……他妈的,季君子软着腿找不出形容词了。
谁挥剑能劈出满城霜封的??能劈粒雪花出来都不他妈的正常。
苏岩一天到晚把他那些红衣大炮当大宝贝,这……这不比红衣大炮厉害??
更让季君子悲愤的是,一旁的司冰河受完刺激,便闷着脸低下了头,从腰间抽出他那柄细剑,盯视半晌,抬手冲着脚下一斩。
一条棱刺乍起的冰脊长龙般一路凝结而来,直直冲到季君子还没并拢的两脚之间。
最高的一根冰棱异军突起,离他某个重要部位就差半拳距离。
司冰河还搁那儿不甘心地小声嘀咕:“只能做到这样了吗……”
“……”季君子差点吓尿了,两腿一软任九天把他拖死猪一样地拖走。
爱咋咋的吧,这还逃个屁啊!他默默流着眼泪想。
第七十三章
颜王这一剑劈得玄银卫都傻了眼。九天能这么淡定地搭理季君子,完全是因为站在前面的顾长雪表现得十分镇定,连眼皮子都没颤。
主心骨很稳,他们自然也被带得无比沉着,完全想不到顾长雪淡定着一张脸,满脑子飞着各种仙侠剧本。
他有点怀疑:这世界真的只是由《死城》一个剧本衍化而来的?没融合什么别的仙侠剧本??
可如果真融合了,不论是民间还是朝堂,总该有点关于仙门的传闻吧?可如今江湖中最接近仙门的传闻,恐怕就是“颜王一剑斩山石”了。
哦,不对。
过了今天,可能就得更换成“颜王一剑霜封整片绿洲”了。
顾长雪微抽了下嘴角,冲着九天道:“去据点里看看除了文书以外有没有别的损失,或者,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
他并没有马上跟进据点,而是站在原地又琢磨起另一件事。
自从推测出司冰河重生了以来,他就把方济之、颜王也归进了重生的行列。
毕竟失忆并不常见,他身边还一出现就是三个,说是巧合鬼都不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就能解释为何颜王身上没有蛊毒了——毕竟他是重生而来的,指不定那蛊在这过程中被挤出去或者销毁了,谁能说得准“重生”能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颜王的发病,或许也是重生留下的后遗症。
那照这么推,颜王这超乎常人的武功,是否也是“重生”带来的?
顾长雪扫了眼不远处司冰河“造”出来的冰脊,看向一旁臭着脸的方济之:“方老,你能不能做到这些?”
同样是重生来的,方济之会不会也有些特殊之处?
“你什么意思??”方济之炸了,“我不能怎么了??”
“……”顾长雪被方济之突如其来的火气冲得微微后仰,他都不知道方济之为什么这么生气,“我只是说,你可以试一试。不成功也无所谓——”
方济之已经掉屁股走人了,一路愤愤跺着脚,踩得雪嘎吱嘎吱响。
顾长雪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方济之怒气冲天的背影,发觉自己有时候真理解不了这位老药师的脑回路。
就像之前去拍卖会那晚,方济之明明可以待在马车里舒舒服服地等他们出来,却非要脱了衣服跑下车吹风,他到现在还没闹明白为什么。
“怎么?”颜王不知何时走了回来,手里捉了把从玄银卫那儿薅来的红色油纸伞,松松地提着,站在顾长雪身边跟着往方济之的方向望,“方老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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