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终于沉冤得雪”的神情看向丁瓜瓜:“之前你总说我没用,只是找几个人、查一点旧事而已,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收获。——有他这样的妖术,我上哪儿能有收获?”
“不是妖术。”李道长将拂尘马尾甩上臂弯,一道萤蓝的罩子眨眼间拢住整间病房,“是科技。”
“……你甩着拂尘还一本正经说什么科技呢?!”简彰的红头毛肉眼可见地炸起来,“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道士!你刚刚还问我们想不想知道,怎么不等我们回答,直接就用上妖法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用再等回答吗?”李道长挑眉看向简彰,“听你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查到了什么,我自然得保证一些不该被查到的东西继续保持沉默。不过,这样也好。既然下了这罩子,你们问的问题,我便可以毫无保留地回答,至少在这一刻,可以暂时解开你们心中的疑惑。”
“……”周仁心怔怔地看着李道长,“我的失忆,就是这么来的?”
李道长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半晌轻叹了一声:“那是应了你自己的要求……罢了。顾影帝说的没错,问题这么多,还是得从开头捋起才不会混乱。”
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伸手探入袍袖,取出一枚与匣中遗物一模一样的金质怀表:“方才这小姑娘猜得不算错,这怀表在我们这里的确是人手一个。不过,它并不是简单的象征物,而是重要的传讯装置,兼具定位和传送的功能。”
“……”丁关雎忍不住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攥住她哥的袖子小声吐槽,“我怎么觉得一个老道士拿着一块怀表大侃特侃什么传讯、定位……那么古怪呢?”
“他还说那蓝罩子是科技,这才古怪吧?”丁瓜瓜也从牙缝里挤字,“我看就是法术。”
他们自认说话的声音已经压得小到不能再小了,李道长矍铄的眼神却倏然扫了过来:“为何不能是科技?当年的先人若是看到如今的飞机电视,恐怕也会斥其为邪术。但飞机和电视是邪术吗?”
“……”丁关雎语塞片刻,将满腹的话强吞了回去,“您继续,您继续。”
李道长收回视线:“要说清楚这怀表的来历,还得从1400年前说起……”
“……一千四百年前,那是什么时候?”丁关雎实在没忍住,又侧过头跟桃桃窃窃私语。
桃桃努力调动自己过了一暑假基本全盘格式化的脑袋:“唐、唐朝?”她小小地缩了下脑袋,“丁姐,咱还是别说小话了。那个老道士瞪我们的眼神好像班主任……”
李道长目光严厉地瞪着这两人,却没有跑题:“一千四百年前,此方世界曾遭受过一场浩劫。”
“这场劫难虽然未被、也不能被历史所记载,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它所波及的并非只有我们身处的这个宇宙,还包括其他我们借用肉眼、甚至精密仪器都无法观测到的平行宇宙。”
“我们将这场浩劫称之为,‘孤舟之灾’。”
“……”丁关雎的表情越发微妙,但扫了眼顾长雪紧皱的眉宇,还是没再开口吐槽。
“孤舟之灾带走了很多东西。但在一切终了后,也留下了些许遗惠。譬如当年本是孤舟遗物的灯塔被重塑一新,成为抵御外敌的第一防线——”
“灯塔?”顾长雪的心脏重重跳了一拍,身体陡然绷紧。
他压着千思万绪哑声问:“什么样的灯塔?是不是基座残缺,下为黑石,上为雪砌,篝火之下有一间碑室,室内是一座黑色的慰灵碑?”
“……”李道长渐渐听愣住,“你怎么知道?”
顾长雪停顿片刻,没有照实回答,只接着试探道:“是颜无恙同我说的。”
他不自觉地微微蜷起搭在被褥上的手指,紧盯着李道长苍老的脸:“你认识他?”
“我……”李道长的脸上浮现出惊愕与狂喜交加的神色,混乱到一时没能说出完整的话“我……你在哪见过他?你怎么会见过他?你——”
“这都是后续发生的事了。”顾长雪强自收敛住确认颜无恙也是此世之人后心底掀起的惊喜与战栗,面上依旧一派冷静,“道长说完该说的,我自然也会告诉道长你想知道的。”
“……好。”李道长勉强找回冷静,“刚刚我说到哪了?对,防线。”
他抹了把脸,总算有了些动力:“让我想想怎么讲得简单点……对了。你们可以把灯塔想象成一个信念的接收器,塔中燃烧的篝火便是来自此世之人的信念。”
“只要灯塔屹立,篝火不息,便能在此方世界之外立起一道屏障,任何试图侵入或造成破坏的外来力量都会被屏障阻隔住。”
李道长看向表情都有些呆滞的众人:“我请诸位试想一下。能达成这样的效果,又并非借助术法神魔之力,这座灯塔的科技水平究竟有多优越?放在一千四百年前——哪怕是放在今日,如果为人所知,是否会招徕觊觎,掀起腥风血雨?”
“……”桃桃弱弱地缩了下脖子,“好像是……”
李道长:“所以,千年前人们就曾讨论过要不要干脆拆掉这座灯塔,以免造成灾祸。”
“但刚经历过孤舟之灾,谁也不能确定未来会不会再有外敌入侵,拆掉灯塔实属因噎废食。因此,会议最后商定,保留灯塔以防意外,并且守灯人——你们可以理解为守塔的人,会依旧负责守护灯塔,世代传承。”
李道长看向顾长雪:“而在诸多守灯人中,颜家是最为特殊的一脉。”
“千年前的孤舟之灾中,颜家长曾获得一种……你们可以理解为秘术,名为‘愿为萤火’。所有守灯人完成宣誓仪式后,都会从灯塔篝火中得到一枚属于自己的怀表。倘若不幸战死,颜家人可借由怀表,以此秘术让守灯人复生。”
“……起死还生?!”丁关雎实在没能忍住,“这也能做到?那守灯人岂不是,等同于长生不死了?”
“并非不死。”李道长摇摇头,“其一,愿为萤火只能复活战死的守灯人,寿终正寝的可不能复活。其二……从本质上来说,复苏的守灯人已经不再是人了。不,从完成宣誓仪式的那一刻起,守灯人便已经不再是人了。”
丁关雎听得搓了下胳膊:“不是人,那是什么?”
“是火种。”李道长看向自己的手掌,“寿终正寝或不愿被复活的守灯人,都会汇入灯塔的篝火之中,与牺牲的先辈同伴一起,庇佑此方世界。”
第一百八十章
“……”顾长雪微微怔住,想起自己还曾疑惑过为何能化作虚火的元无恙明明身处于《悬壶济天》的世界里,他却在《死城》世界中就梦到了对方。
现在想来,他在《死城》世界里梦到的恐怕并不是元无忘,而是另一位守灯人。只是……是谁?
颜无恙?司冰河?还是方济之?
他轻轻摩挲着膝上的木匣:“既然如此,是否经历过复生对于守灯人来说有什么不同?”
李道长给自己倒了杯水,略带审视地看着顾长雪:“敛尸……颜无恙是否同你说过四十年前发生的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等,敛尸?!”顾长雪还没回答,丁瓜瓜先一个激灵蹦了起来,“什么敛尸?你是不是想说……‘敛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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