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大多长得心宽体胖,和易容后的季君子一个款式。身上穿着规格考究的官服,显然是掌管西域各方事务的高官。
他们明显不是自愿来当“人手”的,几名玄银卫拿着武器面无表情地跟在他们身后,将这群哆哆嗦嗦的大人们像赶猪猡一样赶进厅堂。
顾长雪被这阵仗惊得顿了一下,还没开口,为首的人带头一个滑跪出溜到他腿边,看也没看纳头便拜:“下官叩见颜王!”
后面的人跟着他哗啦跪了一大片,仅留下几个胆子比较大的看清了坐在上首的人是谁,正懵着“小皇帝怎么坐到颜王上首去了”,眼神再往下一瞟,黑玉虎符便闯入眼帘。
于是,数秒后,这些胆子大的人也噗通噗通在地上跪老实了。
司冰河靠在门边愣是看笑了:“前面跪着的大人们,要不要抬头看看自己拜的到底是谁?”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王爷面前不敬!”带头滑跪的那个厉声呵斥,挂上谄媚的笑才抬起头,“王——陛、陛下?”
之前是畏惧于颜王的种种传闻,他进门根本不敢抬头看人。现在真正抬头看了,作为距离顾长雪最近的那个,再加上他跪着顾长雪坐着的角度,他自然一眼就看清了那枚挂在顾长雪腰间的黑玉虎符。
有那么一瞬间,他处于疑惑和懵逼之间没动,大脑一片空白。但几息之后,大脑猛然运作开来:
坐在上首的为什么不是颜王,而是小皇帝??
颜王这虎符,是怎么跑到小皇帝手里的??
刚刚他们可是被玄银卫拖来的,再加上颜王就在小皇帝下首坐着,还半点都看不出不满……
于是,三秒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群进门就只知道拜颜王的官场老油条们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在顾长雪面前排出了两条长龙,以正经面见圣上的仪范,恭恭敬敬地叩头:“臣等叩见陛下!”
“……”顾长雪皱着眉看这么一大帮子人冲自己叩头,只觉得寿都被磕折了一半,“你招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替陛下念文书。”颜王轻敲了下膝上的卷宗,“臣听玄银卫说,陛下一次能听不少人同时念书,如今事态紧急,自然要抓紧时间。”
“……”事态紧急个屁。
回玉城前,颜王已经差遣了一波玄银卫先行动了,这会儿估计早就做好了准备,这紧得是哪门子的急?
顾长雪的视线再次扫过那些在他面前跪得扎扎实实的官吏,和他看过的那些官吏入档卷宗一一对应。发觉恐怕除了还带着兵在外面乱窜的苏岩,几乎西域所有能排得上名号的高官都在这里了。
这与其说是招人来给他念书,不如说是颜王当着西域众官的面,进行了一次无声的权力交接。
颜王感觉到顾长雪投来的注视,微微挑了下眉,垂首拿起搁在茶案上的朱笔,在卷宗上潦潦洒洒地写了一行字。
他和顾长雪坐得近,不用刻意举起来,顾长雪就能瞥到他写了什么。
【臣亲手送的虎符,亲自打的环佩,总得让人看见心里才舒坦。】
司冰河老远就看见颜王搁那儿跟景帝写悄悄话,皱着眉大步走来想看,掸眼就看到这么一句:“…………”
颜王也没遮掩的意思,侧脸看了他一眼,居然还有脸顺势问他:“好看吗?”
一旁的官吏狠狠打了个哆嗦,单从颜王平淡的语气根本听不出这人在撩骚,还以为是不悦司冰河窥伺他写注字。
“……”司冰河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
好看什么?什么好看??
你问的是你写的字好不好看,还是景帝腰上挂着你亲自佩戴上去的虎符,好不好看啊??
第七十五章
司冰河都要被问炸了。
可他炸归炸,心情又有些复杂,瞅着颜王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听过颜王弑亲好杀的传闻,所以从没预想过颜王这种人会做出这种默不作声给景帝让权的事。
颜王甚至没打算把他和景帝之间的私人纠缠放到台面上说,反而在明面上保持了该有的距离,自始至终都安安稳稳地坐在景帝下首,只在纸上写了几句骚话。
官吏不敢看,自然不会知道他写了什么。只会一心觉得小皇帝手腕过人,居然连颜王这样的人物都能制得住。
“你……”司冰河问到一半,又犹豫地止住。
这话怎么问?
你是不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居然会做这种利人不利己的事?
可他仔细观察颜王的眼神,又觉得不像。
这人哪怕在含着促狭的笑意时,眼底仍旧保持着三分冷静。好像从未完全放松过神经。
司冰河总觉得这种人不可能单纯因为感情做到眼下这一步,除非让权本就是颜王计划内的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颜王有什么必要让权?让权对他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司冰河琢磨得眉头紧锁,顾长雪这个当事人倒是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随意往椅背上一靠:“分公文吧。”
“陛下,怎么分?”玄丙抱着文书蹿过来,速度比重一都快,差点没把重一挤个趔趄,“是挑几个人留下来念,其余人打发走,还是都留下,让他们轮流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那么费事。”顾长雪淡淡道,“平分了,一起念。”
……啊???
不光是底下的人骚动起来,就连杵在旁边还纠结着景帝的爱恨情仇的司冰河都抬头望过来:“这么两大溜人,一起念能听出什么玩意儿?算了,我也帮忙看吧。能跟我说说要注意什么么?”
司冰河对西域官场并不熟悉,只知道这两人回城看文书是为了揪出寄信之人,那文书里肯定藏着线索。
司冰河找了个椅子坐下,为了大局考虑又补了一句:“王爷肯定也能帮得上忙。”
王爷说:“这我还真帮不上忙。”
“??”司冰河又要炸了。
颜王半靠在椅背上,完全是甩手掌柜的状态:“你也帮不上忙。”
他还真没说谎,方济之好心跟司冰河解释了一通,前厅里已经响起了嗡嗡念书声。
四十多名官吏,四十多本文书,同时念起来的声音比和尚念经更让人烦心。
司冰河越看越觉得儿戏:“三四个人同时念也就算了,这么多人一起念,怎么可能听得明白?”
人能做到这点吗??
“……”方济之幽幽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能挥剑成冰的人凭哪点质疑别人不是人。
司冰河没理会方济之幽怨的眼神,他大概天生就有种“我在哪方面都得比其他人强”的竞争意识,瞪了一会顾长雪半天不像在胡闹的神情,也皱起眉试图听书。
半盏茶后,方济之戳了他一下:“听出什么没有?”
司冰河眉头紧锁:“……我再努力努力。”
他这一努力,就努到了所有公文念阅结束。
满地的官吏们口干舌燥,抱着玄银卫和九天递来的水吨吨狂饮,方济之又戳了司冰河一下:“你努力出什么名堂没有?”
“……”司冰河倔强地抿着唇,一看就没努出什么玩意儿来,“陛下呢?确认信是谁写的了么?”
“确认了。”顾长雪丢开手里的信。
司冰河打起精神站起身:“那人写的文书呢?我想看看。”
他还不甘心,想瞅瞅自己能不能琢磨出景帝到底怎么分辨执笔人的。
顾长雪随意摆了下手:“这里没有他写的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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