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魔君大人在琢磨怎么弄死我呢!吓得够呛。刚想抬头为自己辩解一下,就听魔君大人说:‘无恙。从今日起,我便叫做无恙。’”
这话说得实在没头没尾,把他听懵了,傻不愣登“啊?”了一声,又听魔君大人问:“你为何在此?”
他被问得满头雾水,心想不是您召见我的么——但这话他又不敢说,只得小心翼翼地道:“那、那我退下?”
“然后魔君大人说了句‘滚’,我就赶紧逃出松籁宫了。”
宿勾迎着顾长雪无言的目光恼羞地一拍桌子,为自己辩驳:“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是不知道这有多厉害!我可是头一个被魔君大人召见后能从宫里活着出来的魔族,宫外的守卫都惊呆了呢!”
他梗着脖子道:“原本魔君大人身边是没有魔族敢靠近做近侍的,就因为这次死里逃生的奇遇,我才被推举上现在这个职位。而且,打那之后,魔君大人就再也没召见过任何魔族了,这足以说明当时我见证的是一个非常重大的转变啊!”
顾长雪:“……”
对,多半是刚好见证了真无名被顾颜替代,这转变确实是挺重大的。
他看着宿勾,眼神几乎怜爱了,好像在看故意卖蠢的丁瓜瓜:“行吧。回去记得跟魔君说,我准备今日回剑宗。”
他跟赶胡闹的孩子似的摆摆手,将宿勾打发出了松籁宫,搞得宿勾一路找回无恙魔君时还鼓着气,像只被戳了肚子的河豚:“魔君大人!”
“……”无恙魔君放下卷宗,“他怎么你了?”
倒也没怎么,那些话也不好在魔君面前说。宿勾只能按照无恙魔君先前的吩咐,将见面之后白衣剑君的一言一行都描述了一遍,又忿忿道:“他还说,今日就要回剑宗。”
多大的口气啊,好像他们永乐海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把他们魔域当什么了!
宿勾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教训他”,果然看见魔君微微蹙起眉宇,起身像是要去找李白衣的麻烦。
刚觉得扬眉吐气,就见魔君不知想起什么,动作顿了顿,居然又坐了回去,垂首思索片刻,淡淡吩咐:“去问问他准备何时动身。”
“……”
不是,为什么啊?
不教训教训那人也就算了,还要问这?您还想去送他不成?!
·
顾长雪说要回剑宗,是因为无名在永乐海里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能调查的线索也就只有松籁、松脂这两座宫殿,可又都没查出什么内容。他自然得改换一下思路,回到人间界去试试能不能找到与【寂灭】相关的线索。
离开永乐海时,无恙魔君还真来“送行”了。
宿勾在旁边一边清点行囊,一边用看蓝颜祸水的目光瞪视顾长雪:“龙骨木、沧遗珠、终沉香……”
每点一个宝贝,宿勾的心都在滴血。
自从千百年前灵炁匮乏后,上下两界就不再有往来。这些来自仙界或是魔界的宝贝用一样少一样,这穷剑修倒是脸皮厚,走就走呗,还硬拽着魔君跑去永乐海的宝库搜刮了一番……
他能这么嫌弃顾长雪,纯粹是因为没跟进宝库看,否则在他看见顾长雪生掰终沉香骨时,就该意识到那能挡数十百花杀修士合力一击的龙骨木究竟是被谁削成磨剑石的,为什么他家魔君会麻着脸杵在一旁,默默无言地看着这个人在宝库里大肆搜刮。
就连被誉为仙界最坚固的终沉香骨都能被徒手生掰了,无恙魔君实在很难给出“这人的确是无名魔尊”以外的解释。
照这么算,整个宝库里的宝贝都该是这个人自己攒下来的,他有什么立场阻拦?
但这人好好的为什么需要如此大量的天材地宝……抱着不得不防备的心态,无恙魔君还是跟来送了送。
顾长雪一看无恙魔君熟悉的审视眼神,就知道这人又在犯疑心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本想就此走人,迟疑片刻,还是多问了一句:“为何取名为无恙?”
搜刮宝库时,他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总希望对方是对过往的记忆留有些许印象,但也不排除是另有原因。
“没什么为何,想取名时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的便是这个。”无恙魔君在过路守卫“见鬼了”的眼神中抬手顺了下顾长雪耳边的长发,淡淡说了句,“乱了。”
“……”顾长雪微微抽了下嘴角。
他觉得不是自己的鬓发乱了,是这人的疑心病又犯了。鬼知道方才那一下是动了什么手脚。
第一百四十章
出了永乐海,无恙魔君便不再送了。顾长雪捋着那撮被无恙魔君碰过的鬓发,随意在附近的市镇找了辆马车,一路赶向江上寒。
赶车的老伯还挺纳闷:“剑君为何不御剑而飞,偏要坐我这辆破篷车慢吞吞地走?”
——因为我不识得去江山寒的路。
顾长雪擦拭着剑刃,眼皮抬也不抬地胡扯:“徐徐而行,亦是修心。”
他答完这句,便不再开口,只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仙宗各派的相关设定。
当初看剧本时,丁瓜瓜曾用一句话简单粗暴地概括过《悬壶济天》的势力分布,叫做“三大哥,俩小弟,剩下全透明”。
三大哥是指永乐海、剑宗、佛宗,俩小弟是指药宗、术宗。
剩下的人族、散修、合欢宗……有存在感,但是不多。
这也不能怪那些宗派没长进,实在是无名大肆掳掠六阶以上修士的行径太过令人胆寒,千百年来,几乎所有六阶以上的修士都折损在了无名的手里。
千年以前,修仙宗门总是高高在上、自持身份,出行都得讲究排场。现在的大部分宗门却都选择了避世修炼。自家出个什么好苗子,或者谁升了六阶空啼境,都得藏着掖着,就差挖个洞钻地底下躲起来,好避开无名的毒手。
这种“没存在感”,也未必是真的实力不济,只是避祸的一种手段。
顾长雪收起剑,一边琢磨着回宗之后先从何处着手调查,一边遵循身体残留下的本能,盘膝护心,沉入冥想。
再睁眼时,老伯已停了车,撩起车帘唤他:“剑君,江上寒就在前方。我就不送到门口了,实在是这寒江太冷了啊!您看我已经把过冬的衣裳都穿上了,还是冷得骨头缝都疼。这是地脉灵炁的寒气,我们这些普通人可消受不起。”
顾长雪看着裹得臃肿的老伯愣了一下,抬起视线,望向前方。
先入眼的不是宗门楼阁,而是茫茫寒霭。
流水碎冰声自白霭中泠泠传来,一条封着冰的鸦青色长江自漫天掩地的雾中一路劈向远方,像一道仙人剑气凿出的笔直沟壑。
顾长雪结清车费从车辇上下来时,恰有一道无形的风拂过雾海,最顶上的寒霭便散去几分,露出几处淡色的屋宇尖顶,又很快重新被白雾淹没。
顾长雪在心中无声地惊叹了一下,举步慢慢向着屋宇露尖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便见到一座琼白的重玉门。
越过门阶,穿着素色雪裳的剑修子弟在雾蔼缭绕的广台上熙攘来往,正应了那句“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顾长雪不合时宜地走了下神,想起无恙魔君那身皓衣,突然觉得那身打扮真是和永乐海的阴晦环境半点不搭,反倒更像是行走在人间的仙宗弟子。
“见过剑君。”一旁路过的剑修扫过顾长雪的脸,原本匆匆的步伐立时停住,“您终于回来了。前些时日您忽然不见,弟子们还以为您去江南除祟了,派了人赶去一问,那里的人却都说没见过您——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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