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雪想要开口,却又没法直说,只能摇了摇头:“逛的差不多了,回寝殿吧。”
“……”无名魔君动作微顿。
一说回寝殿,他就想到那句“亲近”,想到“揽着”、“抱着”。
他沉默片刻,肩背不自觉地绷紧:“我还有事要办,你自己回吧。”
他本以为对方会继续纠缠,结果顾长雪只是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半晌分辨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无名魔君被顾长雪的干脆利索弄得微愣了一下,疑惑之余又生出几分不明来由的心烦意乱。
他转身走向松籁宫外,反复回忆顾长雪脸上的神情,想不明白这短短几息的时间里对方究竟琢磨了些什么,为什么明明之前还几番出言戏弄,这会儿却又如此干脆地转身离开,为什么要看着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微微出神须臾,最终还是收敛起所有影响办事效率的情绪和胡思乱想,对着迎上来的守卫寒声吩咐:“守在门口,有什么动静立刻禀报。”
顾长雪在宫内将无名魔君和守卫的低语听得清清楚楚,却没什么心思再转出去借机戏谑。
他思索着方才的猜想转入寝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怀疑,一些事情忽然变得可疑起来:比如顾颜身为摄政王,却从不自称“本王”,方才与无名魔君的几度交锋中,对方也只是寥寥自称了几次“本座”,其余时候都用的是“我”。
就好像对于这个人来说,自称为“我”才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所以才会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一如那些不知为何养成的不爱点灯、常怀疑窦的古怪脾性,即便躯壳几经变换,有些刻在本能里的东西依旧根植不变。
他的心脏因为这些猜想错漏了几拍,但很快又往自己头上浇了盆冷水:即便顾颜和他一样,也是个不断在剧本世界中穿梭的人,可对方连手机都不会用,怎么可能是现代人?即便与他来自同一个世界,恐怕也不会是同一个时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长雪蹙起眉头,顶着一脸“烦得要死”的神情,转去后方松脂殿的松香池草草清洗了一番,回到寝殿本打算继续琢磨顾颜的事,却不料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永乐海祟气弥野,阳光是照不进来的。时间只能依靠松籁宫外的水钟来分辨。据说,这水钟也是无名的造物之一。
顾长雪乏懒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勉强振作起精神,轻轻嗅了一下。
那股熟悉的、像是寒潭封铁般的气息浸染着身遭的每一寸空间,一如过往他与顾颜同床共枕的那些静夜,难怪昨晚他烦躁成那样,依旧睡得很沉。
其实这点也蛮奇怪的,毕竟少眠是他持续了近十年的生活作息,照理来说早已养成生物钟了,却不知为何只要顾颜在身边,他这生物钟就得摆烂一段时间,总能让他三不五时地睡过头,经常因为睡得过饱而四肢犯懒。
顾长雪一边胡思乱想着“换了个躯壳,怎么这人的气息一点没变”,一边起身翻了翻寝宫,找了套身量合适的新衣换上。褪去旧衣时才发觉,身上留下的刑讯伤不知何时已痊愈了,连条浅淡的疤痕都没留下。
他的动作顿了顿,很快系上最后一处纽扣。宿勾恰好端着早食进殿:“那、那个,无恙魔君让我来送饭。”
“嗯。”顾长雪应了一声,刚转过身,蓦然顿住,“你刚刚说……什么魔君?”
“无恙啊,”宿勾好奇地看着顾长雪,“你跟魔君都是这样的关系了,难道魔君没告诉你,他近些时日为自己取了名,现下唤作‘无恙魔君’?”
“……”告诉个屁,有些锯口葫芦只进不出,顾长雪面无表情地在桌案前坐下,“是哪两个字?”
“有无的无,病恙的恙。”宿勾显然也是个嘴碎爱八卦的性子,说完后忍不住带着点小得意地补了一句,“这名字,还是当着我的面取的呢!”
他微微扬起下巴,就等着李白衣跟着问一句当时的具体情况,却见对方似乎怔了一下,原本伸去拿碗筷的手微微搁了下来。
有无的无,病恙的恙。
顾长雪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忽然想起当初顾老爷子教他写自己的小名时,曾说过的话:
“那什么青……什么雪山的诗绕口得很,我记不住。不过这句‘山河无恙,人间皆安’啊,爷爷肯定不会忘。”
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顾长雪并不清楚顾颜取这样的名字,究竟是因为潜意识里还记得他曾说过自己的小名叫做“皆安”,还是因为顾颜的真名就叫做“无恙”。这个问题就算现在拿去问顾颜,对方多半也答不出来。
他出神了片刻,顺着宿勾的心意问了句:“他叫了那么多年的无名,怎么忽然想起给自己换个新名字?”
宿勾的胸脯立马就挺起来了,精神奕奕地聊八卦:“这个啊,还要从更早的时候说。”
“你们仙门百家光知道魔君大人在人间掳掠六阶以上的修士,却不知道魔君大人以前对待永乐海内的魔族,其实也是一样的态度。”
宿勾的声音低落了下去:“从前每个月,魔君大人都会点几个突破了六阶空啼境的魔族去觐见他,去了就不会回来。”
这已经算是一项“老传统”了,自从无名魔尊掌权,一直到魔君继任,永乐海内的魔族其实过得和永乐海外的人族修士一样朝不保夕,苦不堪言。
“半个月前,我恰巧突破六阶空啼境,臻至七阶。也不知道魔君大人怎么知道的,我还在人间做交易呢,松籁宫的守卫就找上了我,说是魔君大人召我入宫觐见。”
他当时吓得不轻,不单是因为境界问题,还因为自己当时正在黑市跟一个散修做交易,突然就冲出三四个魔族守卫把他按住,他还以为自己被构陷或者误解为与人族勾结,背叛永乐海了呢。
“散修?”顾长雪的注意力暂时被分散了一下,“叫什么名字?”
《悬壶济天》中,主角元无忘的基友团里就有一位名叫“福秀爷”的散修。
不过这个福秀爷背地里的身份其实是永乐海派去人间的暗探……照理来说宿勾应该认识,也不会产生什么“被构陷与人族勾结”的误会才对。
“嗐,”宿勾哂笑了一下,“你们仙宗子弟是不是都不去黑市啊?在那里做交易,谁会傻了吧唧的互通名姓?就算通了,那也是假名。”
大概是平日里总得跟在无恙魔君身边,找不到机会跟人闲聊,宿勾的话匣子一开就有点收不住,说着说着就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这个散修做生意可坑钱了,我每个月的花销有一大半都得砸在他那儿。但谁让他信誉好?我想找个能跟我共度一生的合欢宗女修,这种一辈子的事儿,哪能舍不得钱呢?”
他又叹:“如果我能早生千百来年就好了,那时候合欢宗还没有隐世,随意到哪个热闹的地方都能瞧见合欢宗的弟子,只要能合眼缘,那都是有机会能一起双修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长雪眼瞅着他越聊越偏,不得不清咳一声,拉回正题,“刚刚说到你被守卫找上门。”
“哦,对。”宿勾挠挠头,“总之就是,你知道吧,我当时被吓得不轻。”
回永乐海的路上,他光知道哭了,人都是守卫给架回去的。进了殿也不敢抬头,直接软着腿跪拜下来,一边哭一边磕磕巴巴地说了句见过魔君无名,足足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也没等到答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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