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王刚要颔首,地上跪着的那些官吏却慌起来,纷纷抬头:“三思啊陛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怎可拿龙体犯险?!”
“那就我去,”方济之慢吞吞地从顾长雪身后平移过来,过于厚实的衣服包裹得他像个雪地里滚动的球,“那个什么科大人的府邸离这儿多远?”
官吏们小心翼翼地瞄了眼顾长雪和颜王的脸色,这次倒是没再阻拦:“入城一里向东走,绕着梧桐的那座府邸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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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因为西南的条件不比江南,府衙只备了一套宅邸。不过这宅邸的占地面积倒是可观,屋舍俨然,功能齐备,单是伙房便足足有三间。
众人将各处都观历了一遍,发觉这府邸的最角落处居然还有个药坊。虽然一看就没用过,但胜在器具完备,打扫打扫让方济之在这里琢磨解药倒是不错。
顾长雪任这群人跟猴子游山似的在宅邸里上蹿下跳,自己进了主屋坐下。才倒了杯热茶,后窗就被人不轻不重地叩了三响。
顾长雪下意识地瞥向前院,果然瞧见司冰河像个门神似的杵在庭院里,正压着千面和池羽从行囊里掏出书来诵习。
他提着壶的动作微顿,忽然有点想笑。
窗外的人也不急,敲完了三响便倚在窗边候着。直到屋主人姗姗来迟推开窗,他才开口:“给你捎了份礼。”
他轻巧地翻身进窗,特意避开了司冰河的视野,将怀中那枚打过了垂绦的玉佩放进顾长雪手里。
“这又是什么?”顾长雪晃了晃手中的龙形玉佩。
颜王看着垂在顾长雪指间的翡玉,像是走了会神:“方老离开前,不是特地将凤凰玉讨走了?他时常需要验尸验蛊,那枚凤凰玉还是搁在他手上更为方便。先前我便想过这件事,所以请池羽另做了一块同样能验蛊的玉,雕了龙形,同你身份也更相配。”
颜王的手抬了一下,像是想替顾长雪挂上,半途手指又蜷了一下,垂回身侧。
“……”顾长雪愣了一下,疑惑到一半就意识到什么,无语地回过头,果然看到司冰河正机警地扒在窗口。
“果然在这!我就说你们俩怎么会同时不见?”司冰河倒也不是纯粹为了棒打鸳鸯来的,“方老跟着引路的官吏回来了,说那疫病是真的,不过问题不大。”
方济之跟在司冰河身后慢吞吞地平移过来,后头缀着那个引路官吏,一副想伸手又不敢伸手的模样,显然是生怕眼前这颗球一个失足,真在雪地里滚起来。
“我去几家府上兜转过了,那些个倒霉鬼的确上吐下泻的厉害,估计想问话也问不了。”方济之揣着四只暖壶还冷得狂打了一通喷嚏,“不过问题不大,我已经给了药,再养几天便能好。”
“……”顾长雪觉得匪夷所思,“所以他们当真是去偏县一道巡茶——”
“巡察个屁!”方济之翻了个白眼,“是有人在山林里打了野味,相邀一道烹烤。哪知道这野味里藏了瘟病,参与宴席的人统统中了招。”
也不是谁害的,只能怪有人嘴馋,非得吃那些个奇葩玩意儿。遭这一场罪纯属活该,没死都算命大。
雪风一刮,方济之又打了个喷嚏:“对了,陛下。能借小灵猫一用么?既然来了西南,我想多采些此处特有的药材,试试能不能加进解蛊的方子里。”
“可以,”顾长雪颔首,“让千面或者冰河跟着吧——”
“要他们跟着干嘛?”这小老头又倔起来,“我一个人能采药!叫他们跟着……他们知道如何集蕊,如何摘芯?还不是得我动手。”
顾长雪:“安全起——”
“我自己走才最安全,”方济之的白眼都能翻到天上去,“我既会蛊,又会毒,普天之下有谁——”
方济之看着眼前的两株奇葩,卡了一下,默默改了下口,没之前那么嚣张了:“……普天之下除了你和王爷,有谁能扛得住这两样?倒是带上了定王殿下和千面,我还得顾及着下毒的时候会不会波及他们,反倒碍事。”
这话倒也没错,顾长雪勉强应下了。目送方济之平移滚走时,一旁的颜王冲着那个被留下的倒霉官吏问了一句:“西南这里可曾出现过某处一夜之间活物死绝的情况?”
“一……一夜死绝?”官吏像是被吓住了,愣愣地道,“没听说过啊。”
司冰河在旁边呵了一声。
雪还在下呢,你猜他信不信这鬼话?
更何况,经过几番辗转探查,这西南就是惊晓梦的源头,蛊情应当是最严重的,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司冰河抱着剑冷笑:“行。”
各处都有各处的手段,他倒想看看这回西南的官吏打算弄什么把戏。
顾长雪瞥了眼准备看戏的司冰河,慢慢道:“那你们这里——有什么鬼怪之说吗?”
“这还真有!”官吏终于能答上话了,精神顿时一振,“陛下可曾听闻过江上鬼火?”
众人:“……”
鬼火没听说过,但听过不少鬼话。
颜王淡淡道:“既是如此,带我们去见识一下吧。”
第一百零七章
不论官吏说得是真是假,这江上鬼火多半和蛊脱不了干系。
司冰河转过身招呼了一下众人,便几步踏入院内,摁住几秒没看着,就开始偷懒摸鱼的千面和池羽:“滚去安置行囊,一会去捉鬼。”
捉鬼不比背书快乐多了?千面和池羽狂喜,当即起身就是一个冲刺,一个溜得比一个快。
“等等,千面。”顾长雪把玩着那枚龙形玉佩,“进屋一趟。”
“……”千面霎时一个急停,脸色有点苦地望过来,“陛——哎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被池羽撞了个正着,差点一头栽雪里:“你干嘛呢?!我这么大个人停这儿你看不见?”
“抱歉抱歉,”池羽都没跟他争辩“明明是你忽然停住”,只下意识地伸手拍拍千面的肩膀,一双眼睛跟见了鬼似的盯着顾长雪手中的那枚玉。
“……”顾长雪被她看得顿了一下,抬起手,屈指虚遮住唇,“她怎么这副表情?”
“哦。”颜王轻描淡写地道,“可能是因为我请她做这玉时,说的是欲送心仪之人吧。”
池羽还是小狸花时,每回顾长雪同颜王有什么出格之举,都会有人及时把她的眼睛蒙上。后来重三被这小妮子追问的次数多了,便瞎解释说陛下和王爷这是一言不合打架去了,小孩子别学他俩这么粗暴野蛮。
所以池羽一直都对顾长雪和颜王之间笃实、纯粹的君臣情谊深信不疑,就连颜王对她说雕龙纹时,她想的都是“这龙纹代表的是颜王的身份”,根本没料到这纯粹的情谊会猝不及防在她眼前变了质。
顾长雪绷着脸侧过头,半是无语想笑,半是被颜王那句不轻不重的“心仪之人”轻敲了一下心口。身体一直绷到千面一溜小跑进了屋才微微放松下来,开口前下意识抬手碰了下温烫的耳垂。
“先前在城门口接驾的那些官吏,你还记不记得?”顾长雪很快收回手,调整回冷静的状态,“挑一两个潜进府邸查探一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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