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王侧目看了眼顾长雪,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舔舔是小灵猫的名字:“怎么?”
他顺着顾长雪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小灵猫一直在方济之怀里炸毛,背拱得老高,张着嘴不停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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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济之正纳闷:“这猫不会怕坟地吧?不能啊,之前在平沙村看到那么多具尸体,它都没什么反应。”
他有些拗不过小灵猫挣扎的力道,逼不得已撒手把天然大暖壶给放了:“别乱跑!”
小灵猫像没听见似的,没头没脑地在诺大的坟地里一通乱窜,窜到哪儿都是那副弓着背炸毛的样子,最终又窜了回来。
“……”顾长雪和颜王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能让猫在坟地里到处乱窜呢?”守墓人絮叨着走过来,他这个年纪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忌讳,“万一冲撞了什么就不好了。”
“能冲撞什么?”司冰河盯着猫看了一会,哈地讥笑了一声,扭头对着千面道,“挖。”
“哦,挖——挖??”千面懵了一下,举着铲子无从下手,“挖哪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它窜过的每一处地方。”司冰河自己也拿了把铲子,直接冲着脚下看起来平坦普通的土地深深凿了进去。
“咔哒。”
有什么硬质的东西在土壤下发出闷闷的响声。
千面的脸色霎时变了变。
那听起来像是一截骨头。
第八十一章
司冰河丢开了铲子。
他本可以继续这么挖的,但地底的东西太脆了。
这些尸骨被人悄无声息地埋在小路下不知多少年,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任往来上坟的人在他身上踩来走去,如果再被弄碎,那也太可怜了。
司冰河蹲下来,闷着头用手去挖这片土地。手覆上内力,倒也不慢,很快便拨出一块沾着泥的骨头。
这片骨头被孤零零地埋在土里,原本惨白的色泽被灰色所覆盖。几粒种子落进它化作的石片上,深深扎了根,勒出几道不堪折磨的裂痕。
千面猛然反应过来:“快!一起挖!”
不用他提醒,九天和玄银卫已经动起手来。他们各自分了区域,将小灵猫窜过的每一处地方都挖开,捧出一片又一片石骨。
“……”守墓人张着嘴僵在原地,眼珠僵硬地转了转。
他挪了下腿,刚想悄悄逃走,后背就撞上某道结实悍利的身躯。
颜王垂着眼看他,指尖轻勾,地上的雪倏然凝出四道长锥,狠厉地扎进守墓人的四肢。
“——啊!!!”守墓人后知后觉地惨嚎起来。
零碎的石骨很快被收聚在雪地上。
二百零六块,不多也不少,恰好能凑成一个人。
方济之将这些骨头整理了一下:“二十六岁左右,是个年轻人的尸体。这年龄……反正肯定不是贺曲吉。”
那他是谁?为什么会被人拆得这么零碎,掩埋在贺家祖坟的小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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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王微微俯下身,看着痛得在地上翻滚的守墓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知——啊!!!!”守墓人痛得挤不出完整的话,只拿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睛拼命瞅颜王,“求……”
颜王隔空封了他四肢的穴道。痛感骤然一停,守墓人登时瘫软在地上。
他喘了几口气,生怕颜王将他的穴解了,那些难以忍受的疼痛又会卷土重来,连忙道:“小、小人知道。这尸骨,是贺大人有一天带过来,跟小人一起埋在地下的。”
他在贺家做了不少年家仆,什么世面没见过?只是一副尸骨而已。他甚至连来处都没问,就拿了铲子,跟贺曲吉一起将这装了一麻袋的骨头给埋了。
“小、小人记得特别清楚,那一年恰是泰元二十六年……”
那一年,贺曲吉刚被先帝派到西域做巡抚钦差,不久就递了推行禁武令的折子。后来因为他谏言有功,贺家还受了不少赏赐……
守墓人哆嗦着唇说:“贺大人带着尸骨来找小人,大概就是他递折子前发生的事。”
“……”站在一旁的千面也跟着哆嗦起来。
虽然他还捋不清来龙去脉,但照这么说,贺曲吉当初推行禁武令,竟真有可能是包藏私心!
书童们惨无人形的尸体在他脑海中一遍一遍地过,他耗尽了全部意志力,才让自己僵在原地,没任心底汹涌的情绪宣泄出来。
“贺曲吉带了具中蛊而死的尸体回祖坟,埋完尸就上折子主张推行禁武令……”司冰河喃喃,“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扭过头问守墓人:“贺曲吉的墓在哪?”
“东、东北角倒数第二列,第三座。”守墓人瑟缩着说。
一行人抓起铲子走到贺曲吉的墓前。
面对这位“劳苦功高”的贺大人,众人就没那么客气了。那壶骨灰被挖出来时,贺曲吉的碑不知被谁推倒在地,蒙了薄薄一层土,沾着凌乱的脚印。
可即便如此,依旧抵不过那个可怜的年轻人的半分遭遇。
重三掂着手里的骨灰壶,大有当场把这骨灰也分个两百来份,埋在哪条小路下任人践踏的意思,可惜他们还得查案:“殿下。”
“……”司冰河的思绪被这称呼堵了一下,一张矜傲不耐的脸顿时绿得像个菜瓜,“……别这么喊我。”
他接过骨灰壶,从里面倒出一小撮,又从怀里摸出那枚从颜王那儿薅过来、一直没还的凤凰玉,带着满脸的嫌恶,小心碰了下掌心的骨灰。
凤凰玉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反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司冰河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颜王,“这东西验不了骨灰?”
“能验。”颜王垂眸看着凤凰玉,“之前我拿它验过吴攸的骨灰。”
“那为什么这贺曲吉的骨灰沾了不亮?”司冰河听重一说过京都蛊案,知道颜王说的吴攸是谁,“难道……贺曲吉跟蛊没关系?”
他正纳着闷,突然觉得手掌有些麻胀。低头再看,接触了骨灰的那片皮肤变得红里透青:“嘶——骨灰里有毒!”
“有毒?!”方济之立即凑了过来。
他一把掰过司冰河的手左右翻看,半晌啧了下嘴:“之前那几位夫人说贺曲吉怎么死的来着?猝死?”
他给司冰河塞了粒解毒的药丸:“这骨灰里的毒若是活人中了,乍一看的确像是猝死。”
这毒发作起来极为迅速,司冰河虽然内力深厚,又只是皮肤碰到了骨灰,仍旧不出几息就有了反应,更别提贺曲吉只是个普通文官,中了毒只怕就得当场翘辫子。
方济之有点纳闷:“可他为什么是中毒死的?”难道不应该是养蛊反噬而死么?
“不奇怪。”顾长雪淡淡道,“想想在他后面得到蛊书的人是谁?”
吴攸。
“你的意思是……他拿到蛊书后,还没来得及自己上手,就被吴攸抢走了?”方济之勉为其难用了下脑子。
“不是。”顾长雪摩挲着药囊,“贺曲吉死前还在修书,可我在书房里并未看到什么被修改过的书籍。”
司冰河立即明白过来:“那他死前修篡的多半就是蛊书了。估计是吴攸杀死他后,顺道带走了蛊书。”
所以景帝在书房翻了一圈,也没找到被修改过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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