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雪被他那句不咸不淡的反讽气得够呛,本想让他滚过来挨打,思及司冰河就在隔壁,不好闹太大声,只能退而求其次:“滚去外面守院子。”
新上任还没一天的护院欣然颔首,随手拎起不知从哪薅来的阔口弯刀大步走向门口,行至厅堂又顿住。
颜王背对着顾长雪:“陛下。”
“有屁快放。”顾长雪的耐性即将告急。
颜王轻声道:“你似乎越来越不怕我了。”
这句话他说得与惯常总是沉静平稳的语气截然不同,每一个字的尾音都轻飘飘的消失在末梢。
像是细脚伶仃的鬼陡然敲起边鼓,明明不重,却叫人心头一突。
他微微偏过头:“男儿怀孕终究不合常理,陛下可曾想过落胎?”
“……”许久不曾提及的旧事再度说起,顾长雪的神经绷紧,心跳反而渐渐放缓。
他镇定地反问:“若我落了胎,你可会杀我?”
颜王顿了下:“若是不杀呢?”
既然如此,又何必带个“若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长雪冷笑:“你猜我信不信?”
夹着雪的冷风冷不丁地从敞开的窗口探进屋里,将昨夜残存的一切旖旎卷得半点不剩,唯余清醒的寒意。
顾长雪垂着眸坐在寒风笼罩的案牍后:“顾颜。你有几分信朕?”
“……”颜王立在厅堂中未动。
顾长雪面无表情地拢上摊开的账本,正准备告诫颜王既然如此,大家都是聪明人,没有意义的试探,就别浪费口舌了。
颜王突兀的开口:“臣不知从哪听过一种说法,说男人都是下贱的东西。”
“明明理智比谁都清醒,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偏偏却管不住身体。”
“臣不信。”
颜王缓缓转过身,手中的刀寸寸碎裂。
银刀被罡风撕成无数瓣,敛着冷光,倏然袭向案牍。
顾长雪微微阖了下眼,再睁开时,颜王已乘着锋锐的碎雨卷袭至案牍前,一手撑着案牍,欺身靠近。
千片锐器来势汹汹地掠过顾长雪的耳畔发梢,最终却仅是将他身后那扇洞开的窗不轻不重地阖上。
颜王持过刀的右手还有些凉,指尖轻轻贴上顾长雪的唇瓣。半晌极轻地叹了一下:“陛下。”
“臣明明不信陛下这张嘴里说出的那些胡话,更知道我们彼此都不相信对方。”
颜王愈靠愈近,剩余的话语便只剩呢喃,弥散在贴合的唇舌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臣还是想吻你。”
颜王带着薄茧的指腹一路向下,掠过顾长雪被迫后仰而拉长的颈项,最终攥住顾长雪的肩膀,将人压向自己。
案牍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桌面的账本掉落一地。
顾长雪的手压在案牍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蜷了蜷,指尖因克制而微微泛白。
但很快他便抬起这只手,用力攥住颜王的衣襟,带向自己。
纠缠的唇齿间,带着嘲讽的话含糊不清,平白染上一丝情涩:“你这……只是管不住身体?”
第五十三章
一切不愿退让、势必争不出个好结果的对峙,在这个吻中寻觅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们的手紧紧攥着对方,像是激情之中残存的一线戒备,又像是充满了掌控欲的牢笼,禁锢着彼此不允许退缩。
唇舌蹂.躏间,颜王闷哼了一声,是顾长雪咬了口他的下唇。
血的甜腥味蔓延开,颜王攥着顾长雪肩膀的手掌移至颈后,重重压下,同样报复似的吻得更凶。
他们将一切无从解决的不满宣泄其中。不论是责怪着对方的不可信任,重重隐瞒亦或是谎言,还是对方令人着恼的疑心或防备,但野兽似的抵死纠缠之后,这个吻又转向轻柔。
颜王的指腹抵着顾长雪的后颈:“天色还早,陛下可以再睡一会。”
顾长雪从鼻腔哼了一声,心想这他妈鬼能睡得着。
可真正等他躺上床,越过帘子看到颜王走到屋门边,靠着窗台抱臂假寐的侧影,困倦却从安定感中滋生而出。
有颜王守门,这屋子虽然就在司冰河的隔壁,却恐怕比天底下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顾长雪姑且纵许自己阖上眼,不消片刻,便陷入睡梦。
梦里难得没有任何让他烦忧的事,只有遥遥一盏烛火,摇摇曳曳,守到天明。
·
明明身处敌营,顾长雪却难得睡得踏实。不但没遵守四小时必醒的生物钟,甚至一觉睡到了晌午,再睁眼时,四肢都因过于充足的睡眠而透着懒劲儿,软在床铺上不乐意动弹。
他躺在床上连身都懒得翻,拖长了尾调喊了声:“护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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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沙哑得像砂砾在摩擦。
颜王的脚步声靠近床边:“先生。”
顾长雪困倦地阖了下眼:“水。还有猫。”
床边窗台上有另一道声音笑了一声:“先生醒了?还真是会享受。”
司冰河不知何时撑着下颌站在窗外,饶有兴致地向屋里瞥。
“……”顾长雪连眼皮子都懒得动。
他的听觉一向敏锐,醒来就意识到身边除了颜王还有另一个人。
能这么趴在窗台上还不引得颜王动作的,除了司冰河这个要放长线钓的大鱼以外,不做他想。
颜王端着水走到床边,像模像样地将顾长雪扶起来,一边喂水一遍佯装忧虑:“先生的声音怎么过了一整晚还是这么哑?”
“还不是这猫害的,”顾长雪揉了下被颜王拎来的三花猫的耳根,才看向司冰河,“二当家的昨晚才犯了病,怎么不多休息。找我什么事?”
少年剑客直起身,换了个姿势,抱臂靠在窗边。
他眼下的黑眼圈很重,放在这样一张年少的脸上,更显得憔悴疲惫,偏偏这人的眸子很亮,像是在眼底燃着固执的火:“想来看看猫,先生不会不欢迎吧?”
顾长雪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将人迎入门中。
屋外有人送了新的账目,要账房先生整理。顾长雪也想避免和司冰河交谈,免得多说多错,索性拿了账本在案牍后坐下,一边低低地咳,一边慢吞吞梳理账目。
其实进李守安的屋子以来,顾长雪最想查的是那七门红衣大炮究竟从何而来。
这东西在顾朝还算是高科技,唯独朝廷知道怎么制造。不论是哪一方将红衣大炮卖给沙匪,总该有个往来的记录,可账本中却丝毫没提过红衣大炮的来路。
他一边思索,一边在账本上记录新增的往来条目,司冰河抱着不是那么配合的小灵猫,踱步到他身后,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账本。
字迹全无区别,司冰河特地看着顾长雪提笔写下“宫”这个字,瞧见对方毫无停顿地在末尾加了个墨点,同李守安惯常的小习惯完全一致。
司冰河的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难道昨夜李守安两度离开营寨,嗓子突然沙哑,还莫名其妙点了个巡逻兵做护院,真就只是因为猫?
不是被人易容顶替?
他揉着猫思索,终究还是觉得脸能临时捏,字迹却难在一夜之间仿得别无二样。
他松了松绷紧的脊背,靠在窗边:“先生,还记得你刚来营寨那会儿,带了哪些人么?”
“……”顾长雪笔尖微顿,没想到司冰河确认完字迹,居然还要审问。
他上哪儿知道这个李守安来营寨时带了哪些人。最多能确定那是一群魔教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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