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济之满脸不耐地拿书稿抽着这两人的后脑勺催人走。
“……”场面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令人无言。众人哑巴片刻,又在这种似乎寻常平凡的相处氛围中慢慢活泛起来,交头接耳着互相拍拍肩膀,该收拾的收拾,该行动的行动:
“算了算了,案子破了是好事,回头解药制出来,这西南的雪也该停了吧?”
“对对……那个什么,雨过天晴,苦尽甘来。这……未来定然会变好的!”
“啧。我觉着池羽和千面是好不了了。这俩人这些天一个埋头解蛊,一个负责跟踪,根本没空背经文吧?这方老一检查……”
在场的人悄摸摸地将眼神转向那三位下令池羽解蛊千面跟踪的祖宗们。
司冰河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看着地上的白骨,颜王则像是在走着神。
也就顾长雪想着“傻逼编剧写的傻逼剧情总算捋到了头,等蛊一解,这世界就彻底自由了吧”,还有心情回应这些目光:“这不是挺好的。”
……哪里好了??众人错愕。
有学上,有书念,不就意味着世间安泰?真要是战火纷飞,书哪还能念安稳。
顾长雪随口说了句:“他们也不过读了不到两个月的书而已,又没让他们读个九年。”
正捂头赖在原地的千面表情猛然震悚:九年?!
顾长雪算了算大学、研究生、博士、博士后的时间:“再加个十几载。如此不求上进,如何能考功名?”
就算是大学生都有卡毕业论文导致毕不了业的,博士之流就更卡了……古代科举应当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多人一辈子也考不出功名,学习学到死。
……啧。那对于必须得考中功名的千面来说,岂不等同于考不中就得无限复读?
“寄读生”池羽流下了辛酸的眼泪:“谁还记得我就是个破打铁的……”
“……”“准考生”千面缓缓就地躺下,安详得像一具等待被推入焚化炉的死尸。
第一百二十章
入山时,雪雹还下得肆虐,出山时,却只剩小雪。
众人回到客栈各自休整,等备好回程的行李,已是深夜。
顾长雪搬了把椅子坐在敞开的窗边,听到楼底下传来池羽的声音,正嘴碎地缠着重一要吃炖肉,一群年纪小的暗卫也跟着起哄。
玄银卫仗着颜王上了楼,臭不要脸地跻身于九天间,聒噪地敲着碗说饿。
楼下大厅热闹得像挤进了一百只鸭子。
“不觉得吵?”
颜王带着湿润潮气的手指从后方探来,碰了下他的耳垂。可能是因为刚出浴,显得有些温烫。
他的嗓音也消了大半的冷意,乍一听温温沉沉,格外适合这样的雪夜。
“……”顾长雪抿着唇揉了下被碰的那一边耳朵,“风大,能压下去大半。”
他回过头,抬眼的时候愣了一下,看见颜王散着墨发,随意披着一袭雪色内袍,结实的胸膛露出小半,犹自蒸腾着水汽。
他其实很难得看见颜王如此随性的样子。
大部分时候,这人的神经总是绷着的。哪怕只是在他身边坐着、与他并肩而行,颜王也总是走在右边,手看似自然地垂落,其实摆动的幅度很小,总保持着能够随时拔剑的距离。
与他同塌而眠时,睡的位置也总是取决于哪一侧靠外。
像这样的人,哪怕是刚沐浴出来,哪怕是即将上床入睡,衣衫和头发也总是理得整整齐齐的。为的倒不是什么风度脸面,而是防备着下一刻就会有一场恶战,散乱的衣衫和长发终归累赘拖累。
像现在这样全然放松、不设防备的样子……
顾长雪喉结滚了滚,莫名抬了下手,“咔嗒”一声轻响,将敞开的窗户关上了。
颜王的眼神随着他的手看向紧闭的窗,像是被逗乐似的忽然偏头轻笑了一下:“陛下不嫌这客栈气味难闻了?”
“……”顾长雪绷着张冷脸蹦了一句,“要你干什么的。”
“不知道。代理政务,镇戍四方?一般摄政王都该为圣上做什么?”颜王故意压低了声音,手撑着靠椅的后背倾身而来,“总之……应该不是用来饱暖思□□的?”
寒铁的气息侵袭而来,挤占了每一寸呼吸的空气,顾长雪倏然蹙了下眉,舌尖紧紧抵着下唇,总是冷然的面上露出几分难耐的神情。
他背靠着那扇阖拢的木窗,手扣着窗台,克制间微微张眸向下扫,看见颜王的手埋没在他纷乱的衣襟下,清峻匀长的手腕筋骨根根绷紧。
窗外不息的雪风与脚下一层之隔的喧闹像是忽然变得遥远,唯有这一方窄小的厢房格外真实。
烛火在屏风边明灭不定,映得满室暖黄,被未凉透的浴水一蒸,氤氲出朦胧水汽。
顾长雪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一路厮混到床上去的。短暂冷静的时间里,他向下扫了眼衣裳,发觉他那身明黄的长袍已经换作一身雪裳,偏大的衣袍从他肩头滑落下几寸,在臂弯堆出褶皱。
他裹着满身寒铁的气息,于难耐间猛然攥住对方的手腕,拇指指腹恰好按住那点殷红朱痣,无力滑落时留下濡湿的汗意。
“长雪。”颜王在他耳边低唤,“顾长雪。”
极致的绚烂于颅内掠过,顾长雪微曲的长腿缩了缩,手臂遮着眼睛仰躺在床上,微微喘了会。片刻后,又支起透着懒劲的腰去够床脚的长衫,想去摸里面那匣方济之给的油膏。
颜王拉回他伸出去的手:“不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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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雪又够了一会,有些混沌的大脑才反应过来:“——什么?”
眼看顾长雪又要拿“你是不是不行”看自己,颜王压着笑抬手遮了下顾长雪的眼睛:“你当真要在这儿做?”
他微微侧了下身,尸臭味就扑鼻而来,熏得顾长雪脸上霎时没了表情:“……”
他本还想坚持己见一下,毕竟回京之后,便该面对那些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却被他们刻意忽略的问题,届时恐怕不会有多好的心情、甚至不会再有机会做这种事。但……
这破客栈真特么的太臭了。
顾长雪麻木着一张脸伸手拉起身上的雪裳盖住头,缩进被子里自闭。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颜王在任劳任怨地收拾胡闹后留下的狼藉。
顾长雪被寒铁的气息包拢着,本已昏昏入睡,忽然听得一声淡淡的问句:
“你其实没怀孕吧。”
“……”顾长雪在雪裳下遽然睁开双目。
“你大概不怎么了解京中勋贵家眷间为何如此推崇池羽做的玉石首饰。”颜王淡声道,“那块龙纹玉佩能验贴身佩戴之人有无怀子,是我让池羽特别打造的。”
“……”
难怪。
难怪那时候池羽的神情那么惊愕,好像掺杂着什么别的情绪,显得欲言又止。
颜王“为心仪之人打造的、能验孕的玉佩”,居然挂在帝王腰间,不论是“景帝难道抢了人家女儿家的玉佩”还是“难道景帝能怀孕”,都足够让池羽三观崩塌一阵。
也难怪当时方老说了“寒症”,颜王却半点没提出质疑。
顾长雪颈项间的红意褪去,神色渐渐冷下来。刚要抬手,头上覆的雪裳被人先一步轻轻拉开。
颜王倾身过来:“玄午从京中传信过来,说摄政王府已经修葺完毕,更换了大半白色的东西,庭院里种了许多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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