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王皱着眉述说了另一个版本:“我去锦礁楼碰见你,下枯井碰见你,回程的路上随意挑一条街,选一家酒楼,还是碰到你坐在大堂里。”
什么叫做开门见鬼、转角遇到鬼,讲得就是他去哪就在哪儿等着他的小皇帝。
顾长雪:“……”
这他妈还能怪到他身上??
顾长雪冷嘲热讽:“王爷是不是走在路上踩人一脚,还得怪被踩的人把脚放在了你的靴子底下?”
“……”颜王没作声,但投来的眼神里仍然带着那种防鬼似的防备。
顾长雪愣是给颜王气笑了,抬腿抵开这倒打一耙的混账玩意儿:“起开。”
颜王跟在他身后一道站起来,仍旧对于自己的“见鬼”理论耿耿于怀,缀在他身后阴谋论:“你为何会来沙漠?怎么找到我的?先前在锦礁楼、枯井、酒楼……是不是每次你心中都早有预算,料到我会出现在那里?”
但是,怎么做到的?
顾长雪:“……”
你怎么不猜他是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能掐会算呢?
他决定只心平气和地解释这一次。深呼吸了一口气后,顾长雪转过脸对颜王道:“朕这次能找到你,是因为你出门时带着凤凰玉。朕和方老跟在小灵猫后面追过来——”
“方老?”颜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远处的雪地里还杵着一个人。
方济之:“……”
怎么,他的存在感就这么低?
他麻木地冲着颜王行礼,顺便将怀里的小灵猫又抱得紧了一点。
大雪夜的出门,他三魂都已经冻没了两魂。本来还只是身体上的寒冷,现在更是心冷。冷得像走在路边突然被狗踹了一脚,还碍于狗的身份没法儿骂。
“……”颜王默然片刻,还是回过头继续满腹疑窦:“那锦礁楼、枯井——”
顾长雪:“朕怎么知道???”
他一个先来的人为什么要向后来的人做解释??
他感觉连这一次解释都心平气和不起来了,原本还想把有些话留着慢慢跟颜王打机锋,此时一口气统统倒出来:“你的疑心病一向严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颜王:“——我的?”
不是你吗?
大晚上的不好好待在州牧府,宁可冒着风雪也要跟踪他。这样也好意思说他的疑心病重?
“……”顾长雪决定当这人在放屁,“如果不是另有安排,你怎么可能会放过就近监视的机会?”
“更何况,就算你先前收到了玄银卫传信,说朕派人暗查司冰河和小狸花,你也没有必要挑魔教纵火这样的时机冲朕发难,击晕朕。”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你有必须在那个时间节点击晕朕的理由。”
顾长雪手掌一翻,那柄平日里总挂在腰间的匕首不知何时落入了他的掌心:“朕的五感皆比常人敏锐。这匕首你虽然在用完后清洗过,仍然有血和被火烧灼过的气息,明显是使用过。”
顾长雪探究地看着颜王:“从你击晕朕,到朕在密林中醒来,中间过去的时间足以让你处理完纵火的魔教。但是,你去杀魔教余孽,带这把假死的匕首做什么?”
这难道还不是明晃晃的藏了情报?
颜王同样也探究地看了回来:“——锦礁楼、枯井、酒楼的偶遇,当真只是偶然?”
费了一通劲儿解释,却只加深了颜王心中有关“景帝老谋深算、工于心计”的印象。
顾长雪:“……”
顾长雪:“你快闭嘴吧。”
第四十一章
如果摒弃快被气死的情绪,凭心而论,顾长雪其实能理解颜王的疑心。
当你遇到的对手很难缠时,很难不怀疑对方一举一动都别有用心。
——就像他现在极度怀疑眼前这人纯粹是在故意气他,目的不过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把有关情报的话题糊弄过去。
但气都受了,还能放过情报?顾长雪不耐地道:“别东拉西扯了。朕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你究竟找到了什么线索?”
“……”颜王收敛了脸上有些刻意的神色,盯着顾长雪看了半天,才不大情愿地道,“来西域的路上,你看过玄银卫送来的那些案件卷宗。对那些近年来西域发生的案件,还有印象么?”
顾长雪:“怎么?”
颜王顿了顿:“魔教余孽纵火的频率不大对。”
“我查了以往魔教余孽劫掠时的案子,早期魔教并没有劫掠结束后纵火的习惯,少有的几次失火,也是因为意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长雪怔了一下,蹙眉回忆片刻:“……好像是这样。似乎是从……泰元三十三年之后?魔教劫掠纵火的案件才突然变多。”
——这人什么脑子,怎么发现这种七拐八绕,藏在犄角旮旯里的线索的?
顾长雪的眼神从颜王的天灵盖刮过,只恨不能多看一眼对方的脑容量就跟着缩小一点,能给他省多少心啊。
颜王:“这种变化,恰好是在吴攸最后一次离开西域后发生的。”
“……”顾长雪看着颜王,微微眯起眼睛。
“所以,”旁边的方济之听得似懂非懂:“魔教出现纵火的习惯是吴攸导致的?”
颜王瞥了他一眼,没答这个问题,只继续道:“当年朝廷推行禁武令,最终一战是朝廷拉来红衣大炮,剿灭了最后一伙兴风作浪的江湖人——也就是魔教。”
“炮轰之后,总坛琉璃宫虽然被毁,但并不是所有的魔教中人都被杀死。”
“幸存的魔教中人分两类。一类是早早嗅到了危险气息,为了保命而躲得远远的头领,一类是边缘的底层教众。”
颜王用下巴冲顾长雪手中的匕首点了点:“我去剿灭那伙纵火的魔教余孽时,用这柄匕首留了头领的活口,问他为何魔教突然有了劫掠后纵火的习惯……”
顾长雪微微收敛神色:“为何?”
颜王:“他也说不清楚。只道禁武令后,魔教剩余的人早就四分五裂,各自为营。他也讲不清是哪一支的人先兴起的这个风气,有可能是一直蛰伏不露面的千面,也有可能是毒蝎领的人马……总之不久之后,其余的魔教中人也都跟着沿用了。”
方济之在旁边听得想挠头,但是他手指冻得发僵,根本离不开小灵猫温暖的背毛,只能大着舌头又问了一遍:“那这饿饿纵火的习惯,跟吴呜呜攸有关系么?”
颜王没吱声,顾长雪轻啧了一下:“就算有关系,魔教纵火也不可能是吴攸导致的。”
他将匕首仔细地归回腰间的刀鞘:“吴攸最后一次离开西域,是在哪一年?泰元三十三年。”
“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西域。”
“如果他还留在西域,那搅乱浑水确实对他有利。可他都已经离开西域,而且没有折返的打算了,他搅这潭浑水干什么?”
脱了裤子放屁?
最后一句话有点不雅,顾长雪及时收住嘴没说,只扭过头继续怼颜王:“继续。”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锯口葫芦倒情报的时候主动一点:“就你说的这些,哪点够让你大半夜跑进沙漠?”
锯口葫芦:“……那人说,纵火还有一个原因。”
“近些年,沙漠里一直有闹鬼的传闻,说是有炬口鬼、大瘿鬼在已经荒芜的绿洲出没,只有用火焚烧才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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