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仙儿冷不丁就嚎开了,两只捧着尾巴的细爪一松,转而捂上黑豆眼:“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与我八字相合、适宜修行的阴宅,一只鼠把它打扫得干干净净——”
“等等,阴宅?”顾长雪摁住四肢划拉的小灵猫,“这不是用来办阴婚的婚宅吗?”
灰仙儿的哭声断了一下,很快又佯装没听见地继续干嚎:“我这么辛苦容易吗?你们看看我这尾巴断的!还有这满地的猫毛!你们知道我一只鼠打扫这里有多辛苦吗?这傻猫掉毛也就算了,还冲我龇牙咧嘴的,我堂堂一个仙家,教训一下它怎么了?那我作为一只老鼠,也是有自保的权利的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哭得震天响,可也就白木深还有闲心照顾她的情绪,其余的人已经四散开来开始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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觋在搜寻黑塔碎片的痕迹,方济之则掏出一只龟甲和罗盘不知在卜算什么。
相比之下,顾长雪和颜无恙就偷懒多了。后者扫了眼顾长雪,自觉地站到灰仙儿面前遮住老鼠,前者则将小灵猫放下来:“找找看,这院子里有没有尸首?”
灰仙儿的哭声戛然一止,黑豆眼里流露出心虚的神色。
白木深不禁蹙起眉头:“半个月前,这位站在你面前的邪祟曾派遣麾下祟鬼追寻永寿公主尸首的痕迹。半途却得到消息,说是一队祟鬼追踪到一处婚宅中便无故断了联系……这件事,该不会是你做的?”
灰仙儿眼珠一转,本想嘴硬,便听得后院喵声一片。顾长雪和颜无恙一路跟了过去,片刻后,声音遥遥传来:“找到了。公主的尸首被术法遮掩着,阵法边压着一颗鼠牙。”
“……”灰仙儿缓缓缩起脑袋,对着白木深心虚一笑:“那个,我这是——”
“四百三十五岁,初冬。”白木深收敛了温和的神情,面无表情地背诵,“因为眼神不好,平日里习惯沿着墙角走路,不慎撞上一只冬眠的常仙,差点被强娶回蛇窝。为了逃婚,不得不跃入水中屏息三日不动,这才保住贞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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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一岁,初春。因为旁的母鼠都能夜御雄鼠五百次,故——”
“啊!!”灰仙儿猛地抱头,细爪死死遮住圆耳朵,“别说了!你到底从哪听来的这些事,我、我坦白还不行吗?!”
白木深神色渐缓,看着仍偷偷转着眼珠的灰仙儿轻声说了最后一段:“五百零一岁,大寒。”
“于雪梅下终于学会化形。”
“然仙神陨落,为镇奇物,胡黄常蟒,灰白二家,兼之清风烟魂外五行皆聚于泰山,大镇三百七十四天终告力竭。”
“众仙家皆死,唯余一位灰仙,因天资愚钝,运道极低,迟迟未得化形,不曾参与大镇。”
“……”灰鼠捂着圆耳朵的细爪渐渐松开,黑豆眼中润出一抹水光。
她在五百零一岁那一年终于学会了化形,本想直奔泰山,加入大镇,却只见满山横尸,仙家皆陨。
那是大镇的第三百七十五天,她终于如愿得了道,成了仙家。
成了天地间最后一位仙家。
白木深低声道:“永寿之死,包括她尸首被搬运至此,很可能同那奇物有关。所以,唯独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不要欺骗我们。”
“……”灰仙儿愣了片刻,抬爪揉了下黑豆眼,“那公主能和奇物有什么关系?她总不能是被奇物害死的吧?还是……是拿走了奇物的人害死了她?”
她总算收了心中的诸多盘算,跳下白木深的肩膀,一路往后院走:“我天生根基孱弱,为了帮助修行,一直在找能与我八字和气运相合的地方,想借地利弥补这点缺陷。”
“一个多月前,我来到齐北。途径这座宅邸时,意外发觉这宅子的风水恰与我相合。不光是它所处的位置恰到好处,宅子里还布置了五行镇物,能旺我一直糟糕的运道。”
她和白木深抵达后院时,颜无恙恰好将被灰仙儿的阵法困住的祟鬼们放出来。一见尊主,祟鬼们登时嚎开了:“为小的们做主啊!这老鼠私藏人尸,定是心怀不轨!”
其中一只细长眼的祟鬼连连点头:“是啊尊主,谁不知道公主皇子身上流着真龙之血,若是能将这血脉和气运据为己有,那可是大利于修行!”
灰仙儿的眼神一虚,但很快便直立起身,两只细爪一掐腰:“你们懂什么?我藏尸那是有原因的!”
细长眼狐疑地看她:“能有什么原因?”
灰仙儿傲气一哼:“我活得年岁久,自然知道一些古礼。这婚宅有三处古怪,一是给新郎准备的吃穿用度,都像是为十岁大的孩子准备的,二是没有屏镜,三是彩礼的规格不对。”
顾长雪把被抱着还不安分的小灵猫的毛脑袋怼进自己的臂弯里:“细说说?”
第二百零四章
灰仙儿清清嗓子:“这一我就不细说了,你们肯定也能看出不对。这二嘛……按照阴婚的规矩,不论是办婚宴还是送彩礼,都得有一面屏镜。”
顾长雪想起之前在霰华里遇见鬼新娘发狂时,司仪也说过,屏镜是用来让新娘在婚前看看新郎官的样子的。
“隔着屏镜看一眼,姑娘家若是对新郎官不满意,还可以再商量。但若是没有屏镜……那取的便是盲婚盲嫁之意了。”
灰仙儿摇头晃脑道:“说得再直白点,便是这婚事已经定下,不需要姑娘家的意见,自然也就不需要给新娘隔着屏镜去看新郎的机会。男方送这样的彩礼,行事不可谓不霸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细长眼听得忍不住挠挠脑壳:“我还以为那人偷尸体为了鞭尸……毕竟为了给这永寿公主延寿,足足活祭了几千余人,天下谁人不想打杀了他们父女泄愤?结果……居然是为了结亲?他图什么?羞辱?还是想利用公主的血脉借运?”
“借运怕是不可能了。”方济之拍着衣摆沾到的泥土走过来。
他手中拿着几个铜制的镇物,其中几个形如金蟾,口中各含着一团拇指大的包裹,也不知里面包着什么:“我在这宅子中卜算了一番,这里的确不仅仅是婚宅,也是为这对鬼夫妻准备的阴宅。选址选的也是大发富贵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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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图富贵,这人就是想借运!”细长眼无比笃定。
方济之:“可此处又布了风水局,硬生生将贵气压了下去,只留下了财气。如此一来,被这风水局所养的亡者转世后可成富商大贾,却当不成显贵人家。”
白木深稍加思索便明了了此人的意图:“只想让亡者投胎后富有,却不希望他当官……这布局之人果真对永帝心怀怨恨,才不惜破坏这上好的风水地,也不想让亡者入朝为帝王做事。”
他们还在那儿讨论,灰仙儿的圆耳朵都听竖起来了:“等等等等,什么破坏风水地?我这新家怎么了?”
顾长雪瞥了眼灰仙儿丁点大的毛脸,那一双黑豆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和急切,像极了后世被算命大师蒙骗说你家装潢破财的冤大头。
一旁被她关了好几天的祟鬼们一人接着一句地挤兑她:
“你不是会下阵法,把我们困得出不去嘛?怎么这点风水局都看不透,还要问人家?”
“就是,亏你还自称仙家。你们灰家不是能旺运嘛?自己在这宅子里都住了那么久了,败不败运气还得别人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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