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翰林院渐渐取代中书。
她与杜衍冥冥中就是敌对,要命了。
她刚授予官职,还没有到报到的日子,尚有几日假期,她喘了口气,提笔写信回余杭,将这里的事情大致与父母说清楚。顾锦桓害人不浅,她快要死了。
还有一事不明,琼林宴上太子脑子不好,作何灌她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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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祎刚出殿门,心腹来报:“今日顾翰林去了杜府,送了一车礼。”
明祎唇角勾了勾,便宜杜衍了。她颔首,道:“我知道了。”
一车礼,会是多少礼?顾锦桓为一歌姬一掷千金,顾锦瑟想必不是吝啬的主。顾家财大气粗,丝毫不逊色于京内的世家大族。
同时,杜衍下衙回家,母亲寻她,将礼单递给她,“顾探花果然是人中龙凤,芝兰玉树。”
杜衍奇怪:“给我送礼做什么?”
“他说与你在考场结识,不是对你一见钟情吗?”杜夫人疑惑,好歹女儿也算有人要了,还是小了八岁的俊秀郎君。
做母亲的能不欢喜吗?
“一见钟情?”杜衍震惊,自己与顾翰林一句话都没说过,哪里来的一见钟情。
她忙说道:“明相看上顾翰林,顾翰林多半是为了明相而来的。”
“明相啊。我觉得不对啊。顾翰林提及你的时候,高兴坏了。”杜夫人不理解,分明对方是冲着女儿来的,与明相何干?
杜衍看着厚厚的礼单,心中忽而有个奇怪的想法,顾翰林吃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她将礼单捏了又捏,与母亲说道:“母亲,我去见明相。”
杜夫人不肯,拉住女儿:“他很优秀,十七岁高中探花郎,又是解元会元,面容俊秀,你要错过吗?”
“倘若他招惹了明相,又来招惹女儿,您觉得他还是良人吗?”杜衍叹气。
杜夫人不满女子的说辞,坚持自己的看法:“丞相多大,他多大,十岁之差,指不定就被逼迫的。”
杜衍忽而笑了,“女儿多大,女儿与明相不过两岁之差罢了。”
杜夫人失望透顶,一味说道:“我觉得他不错,温润有礼,再者,明相行事霸道。我托人去找顾侍郎的夫人问一问,指不定对方心仪你呢。”
杜衍道:“眼睛瞎了才会看上你的女儿。”
“你……”杜夫人气得说不上话了,“我不管,我让人去试探试探。”
自从这个女儿像男儿一般入朝后,多年未曾有人登门,眼看就要孤独到老,半道来了一位文曲星,她怎么能不抓住呢。
再者……她顿了顿,说道:“明相与陛下,听闻、我觉得这件事,一定有问题。”
外间人都说明祎得相位,是与陛下有不正当的关系。不然,怎么会破天荒地出了一位女相。准是顾探花不耐明相,这才来求娶女儿。
母女二人话说不到一处,杜衍捂着耳朵走开了,本想去寻明祎说明白,然而,感情的事情过于微妙,容易引起误会,倒不如改日碰上顾翰林,将话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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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瑟近日在读律法学宫规,以及翰林院的规矩。顾侍郎试探过几回,问她可有娶妻的打算,她都回绝了,想提明相的事情,然而毕竟不是一家人。
她没出门,在家背书,她的岁数太小了,十七岁,还未婚配,不少世家都愿意与顾家联姻。
顾锦桓没了风声,连挑衅的书信都没有了。顾锦瑟害怕‘杜衍’杀人,让人去杜家问一问杜大人的行踪。
顾家一再注意杜家,杜夫人拿着这个理由去找了杜侍郎的夫人。
顾夫人愣住了,她没见过顾翰林,那个孩子不爱凑热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自己府邸里读书,丈夫说相貌极好的。
就算相貌不好,也看不上比自己大上七八岁的女子。她笑了笑,道:“不瞒你说,我没有见过那个孩子,是好是坏,我也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杜夫人失望而归。
这一日,顾锦瑟初伴驾,杜衍来见陛下,二人相遇。杜衍质问,“顾翰林,你与明相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官与明相?”顾锦瑟一头雾水,“我未曾见过明相,不,我与明相未曾说过话。”
“你说谎,那日簪花游街前更衣,她进了你的更衣室。”杜衍道。
顾锦瑟惊了,“那是中书杜大人,与明相何干?”
杜衍气笑了,“你当真是不长眼睛吗?我才是杜衍,你数度往我府上送礼,究竟是何意思?”
顾锦瑟闹了脸红耳赤,忙解释:“她说她是杜衍。”
这回换成杜衍懵了,“她说她是杜衍?”
顾锦瑟点点头,心中也是大惊,自己被人骗得团团转,明祎与杜衍年岁相仿,站在一起,也不敢随意问这是谁啊。差一点,就去杜府提亲了……
杜衍气得心口疼,瞧着面前少年的天人之姿,登时转身走了。
好你个明祎,拿我的名字在外浪荡。
走了五六步,她回身告诉顾翰林:“我会将这些时日府上送到杜家的礼送回,还望顾翰林记得收下。”
顾锦瑟知晓自己办错了事,忙应承,“下官明白。”
杜衍大步离开。
廊下无人,顾锦瑟惊出一身冷汗,将整件事情理顺,倘若那人真是明祎,初见那回怎么中药了?
顾锦瑟长身玉立,莫名不知所措。这位明相可比杜衍复杂多了,她是陛下多年前从行宫带回来的。那时不过八九岁,先太后尚在,陛下取名明祎。
以明为姓,寓意天下清明。
祎字,乃是美好之意。
明祎被丢到公主中,与公主们一道长大,又与皇子们一道读书。众人以为明祎长大后,会成为后妃。未曾想,皇帝让她与太子一道入朝,听闻,也是从翰林做起。
十三年伴君左右,直到今年封为丞相。太后在时,陛下受制于人,她一死,陛下让明祎清算后党。
说白了,明祎就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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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编修明面上的编纂,然而大多时候都在跟陛下身侧,草拟文书。
他们有专门待诏之处,坐在一起闲谈说话。
同僚递给顾锦瑟一杯茶水,询问在做什么,同僚说道:“他们在说明相。”
顾锦瑟接水的动一颤,“明相怎么了?”
“上巳节那日,明相失踪了一日,听闻是被带歹人掳走了,就连她府上的管事都寻不到她。第二日缺席朝会,到了黄昏才向陛下请罪。陛下没有怪罪,甚至给了两日假期让她休息呢。”
“都在说她怎么失踪了,若是被歹人掳走,怎地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还有,听闻三公主与明相不对付呢。”
又扯到女子之间的事情,顾锦瑟听着八卦,来了精神。原来皇后是太后的侄女,明祎清算太后一党,隐隐压制了皇后。三公主自然不高兴,时常寻明相麻烦。
他们猜测那日失踪与三公主脱不了关系。
时间点都对上了,顾锦瑟确实那人就是明祎,可恨,竟然骗她。
顾锦瑟自己生闷气,几个大男人说着香艳八卦趣事。无非是皇帝与丞相之间,暧昧已久。
顾锦瑟翻了白眼,暧昧个鬼呦,明相明明清纯得很。
不对,旁人都不知晓,唯独自己知晓明祎是第一回,与皇帝之间压根没有不正当的关系。
再说,皇帝的年龄,都是明祎的父亲了。若说明祎是皇帝遗落在外的明珠,她信。
喝过一盏茶,下班的时间到了,今日不是顾锦瑟当值,收拾妥当后准备回家去了。
跨过殿门,抬首就见脸色阴沉的明祎。
顾锦瑟心里的火气蹭蹭地上来了,怒视着她:“骗子。”
翰林不过七品,在明祎面前,位卑无权。其他翰林见状,纷纷躲避,忙揖礼退出。
明祎漫步走进殿,当值的翰林见状,悄悄丞相,又看看气势汹汹的顾翰林,不等说话,就放下茶盏,迅速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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