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子啊,他爹可不是什么好货。”妇人自顾自说道,一面从小炉上提着水壶冲茶,“顾止太老实了,他爹太狡猾,后来听说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科考。”明祎代答。
冲过茶,静静坐下,竹屋清幽,处处透着竹香,沁人心脾。
顾锦瑟委婉询问祖父怎么个坏法。妇人瞪她:“你不知道?”
顾锦瑟莫名,明祎说道:“当年,顾老弹劾赵府养女不贞,赵老大人才会气死的。”
顾锦瑟:“……”
她努力平缓自己的心情,不自觉开口问明祎:“我们之间有血海深仇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觉得奇怪那个老东西怎么养出你这么白净的人儿,对了,花奴,你什么生孩子,你放心,我到时肯定会下山照顾你的。”妇人贴心道,看着顾锦瑟的目光中透着满意。
冷不丁地提到生孩子,两个当事人都是面红脖子红,尤其是顾锦瑟摸着自己的脸颊,讪笑道:“我听明相的。”
“姨娘想多了,我暂时不会要孩子的。”明祎低头喝茶,以前来的时候催成亲,这回好不容易成亲了,又来催生孩子。
若是生了孩子,会不会催生二胎三胎。
明祎莫名打颤,夫人挑眉不高兴,“你有孩子,你阿娘……”
“对了,术婧月要回来了。”明祎立即打断妇人的话。
“她嫁人了,还回来做甚?”妇人挑眉,有些厌恶。
明祎淡笑:“嫁给永平侯府世子,二婚配鳏夫。”
妇人笑了,扯了扯唇角,干笑道:“很配,你让我下山吗?我告诉你哈,我脾气不好,出了事你担着。对了,姑爷,你可有妾?”
顾锦瑟听八卦听得正起劲,蓦地瓜落在自己身上,应接不暇,明祎则说道:“不生,要生您让自己生去,对了,德妃娘娘病了。”
“死了吗?”妇人讶然,“若是死了的话,我给她烧几注清香,没死就不要告诉我。”
顾锦瑟不敢插话了,莫名嗅到一股火药味。
一番交谈下来,顾锦瑟知道妇人是谁了。她是赵姑娘的婢女月长,整件□□的目击证人,性子火爆,不大好热。
竹屋后是一片菜园,种了许多菜,还有些鸡鸭,树下牵着一只山羊。
自给自足。
月长领着明祎去摘菜,顾锦瑟跟上前,月长挥手道:“你别跟着,都是女子的活,你不懂。”
“一起来吧。”明祎朝顾锦瑟勾勾手,“干站着也是干站着,你会做菜不?”
“不会。”顾锦瑟摇首,她会吃,会指点,就是不知该怎么做。
明祎一脸嫌弃,但还是拉着她摘豆角一类的蔬菜,最后,吞吞逮了一只鸡煲汤。
煲汤的时候,明祎领着顾锦瑟去阿娘坟前祭拜。
斯人已逝,记得的人很少,皇帝记得、明祎记得、月长记得,就连父母都已忘记。
跪在坟前,明祎笑说:“阿娘,你说男子不可靠,我便选了个女子。你放心,她虽矮了些、吵了些,人很好的。”
矮了些、吵了些的人:“……”这是人话吗?
“我不矮的。”
明祎不理会她,跪坐下来,洁白的衣裙沾染上污渍,继续说道:“第一回见面,我打了她。第二回的时候,她便欺负了我。”
顾锦瑟辩解:“那回是救你。我连我自己的终身都搭上了。”
明祎还是不理会:“她是顾止的女儿,挺好的,顾夫人很不错,顾家都很好……”
顾锦瑟的心情稍缓,听她絮絮叨叨说话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说着说着画风就变了。
“太子偷人,和他爹一样。可惜我不能打他了,您放心,这笔账,我急着,总有一日会成功的。”
“德妃病了,还没死呢,如果死了,您再见她,切莫生气,不值当。”
“陛下身子愈发不好了,您放心,等他来见您的时候,必会哭得很伤心。”
“赵家老夫人活得很好,您放心,她会长命百岁地看着自己儿孙凋零。”
“术婧月要回来了,嫁了一个鳏夫,她会过的很幸福。与她相比,我会更幸福的。阿娘,除了孩子以外,我都有了。您梦寐以求的爱情、渴望的地位、还有可靠的枕边人,她没有的。”
“还有陛下又要纳妃了,他与永安楼的掌柜勾缠不清……”
听了太多秘密的顾锦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电视剧常规套路: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她忙制止:“你别说了。”
明祎继续说:“待陛下崩后,我便让他们来陪你。”
“好啦好啦,说那么多话,阿娘会嫌你烦的。”顾锦瑟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嘘了一声,“让阿娘清净会儿。”
她抱明祎站起来,明祎随着她站起来,不忘吐槽一句:“阿娘,你看,她就是这么胆小怕事。”
“谁胆小怕事了。”顾锦瑟不服气,小脸涨得通红,拿手戳着她的胸口,软软的,又戳两下,这才说道:“我为你得罪公主、得罪赵府、得罪威远将军府,你呢?”
“阿娘,你看,她就是这么好色,所以,阿娘您记住,她叫阿瑟。”明祎微叹一句,无可奈何。
顾锦瑟跳脚了,“是锦瑟无端五十弦的锦瑟,不是好色的色。”
“都是色,有何区别呢。”明祎不听她的话,反而勾起她的手,微晃了晃,继续说道:“阿娘,您记住了,我就带这么一个人回来,没有第二个人了。”
听到这里,顾锦瑟觉得舒服极了,明祎又添一句:“如果我死了,清明冬至的时候,她没有过来,记得去梦里敲打。”
“能不能说人话。”顾锦瑟不悦。
“回家了。”明祎缓缓舒出一口气,朝顾锦瑟看了一眼,挑起眼尾,素来平淡的眸子里漾着几分浓情。
回到竹屋,饭菜都做好了,吞吞蹲在一边摆弄着鸟雀,是她刚抓来的。
吃过午饭,三人下山了,衣裳飘飘,小两口携手离开,月长看得红了眼眶,这么多年来,姑娘总算有伴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道路崎岖,双腿有些软了,走走停停,上车的时候,夕阳挂在天边,昭示一天即将过去了。
坐上车,顾锦瑟疲惫地揉着酸疼的脚板,明祎倒是闭上眼睛。
回到顾府,又要开始无趣的生活。
班还是要上,公务员的生活还是不错的,过了三五日,永平侯府送来喜帖,邀请明祎过府。
顾锦瑟进喜帖烧了,一侧的明祎托腮看着她,黯淡的眼神恢复光彩,浅浅地勾地唇角:“你烧了有什么用呢?”
“我得了新的绿菊,不如我们开一场席,流水曲觞,可好?”顾锦瑟看着一团灰烬,清澈的眼中涌起厌恶,“你写帖子,可好?”
明祎为人低调,旁人挑衅也不在意,但她不同,她是有仇必报的。
心口有气,若是不出气,整日难受。
明祎坐在远处不动,冰冷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春水荡漾,“你要和他们杠上吗?”
“为何不杠?德妃挑衅、威远将军府上门侮辱你,都是你从来不在意他们的,但我告诉你,你不在意,她们不一定就会这么放过你,该要狠狠回击。”顾锦瑟望着她,素净的面上漾着青春,最好的年岁说着最意气的话,恍若一片绿叶拂落在心口上。
明祎托腮静然望着她,顾锦瑟愈发青春,她愈发觉得两人之间的沟壑太深,好像一道鸿沟,怎么都迈不过去。
“明相,你点头,我便去做。”顾锦瑟叉腰,颇有几分泼辣劲。
明祎被逗得伏案偷笑,顾锦瑟脸色通红,上前去撕扯她,“你再笑,就地吃了你,我在帮你,你怎么笑话我?”
明祎躲避不及,被晃得步摇晃动,花枝颤颤,“我错了,好阿瑟,我错了,我替你去请贵妃,可成,给你添加气势,哎呦,我脑袋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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