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浅笑不出来,肉眼可见的眉眼松动,颔首道:“对,而且这些镜子反射怕是不至于烧毁锦帐,殿下,若是不信,今夜可以一试。”
顾锦瑟深深点头,“对,口说无用,不如试验。周大人,你的嘴巴还没好呢。”
周壁面色难看,“顾锦桓,你是一个男人,竟然偏向一个女人。太子殿下,那日我说了秦昭的事情,顾锦桓便打了我,分明是不满殿下的处置。”
张明浅忽而笑了,“我道周大人怎么揪着顾主事不放,原是有过节啊。”
顾锦瑟颔首:“对,我打了他,实在因为是嘴巴太臭了,长平侯爷,并非是我多管闲事,此事还未曾有定夺,令郎便说女子不知廉耻,分明是想代替殿下处置这件桃花案呢。”
“我没有,顾锦桓,你休要血口喷人。本来就是、本来就是秦昭的错……”
“你闭嘴。”长平侯怒而发声,扫了一眼顾锦瑟,朝太子行礼:“殿下,小儿无状,口无遮拦,还望殿下恕罪。”
“殿下,周壁已是朝廷命官,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朝廷的颜面,他胡言乱语,外面只当是殿下的意思。”顾锦瑟上前一步,据理力争,“殿下,此风不可长。周壁诬陷臣一事,臣可以既往不咎,但此事关乎朝廷,不可轻饶。”
张明浅看着少年人力争之色,纯良中带着坚韧,斟酌道:“殿下,此事臣也可以不计较。秦昭一事,殿下可有定论?”
太子面如土色,冷冷地看着周壁,“周卿,你可有反驳之言。”
周壁吓得扑倒在地,依旧指责顾主事:“殿下,臣没有诬陷她们,臣可以为昨日一事道歉,但她们放火烧臣的画舫一事,臣必要追究。”
张明浅冷笑:“画舫是从一楼开始起火的,我的镜子射在二楼,周大人不要混淆视听。”
如此犀利的回击,让周壁彻底傻眼了。张明浅再度说道:“我已经不计较了,周大人还要坚持吗?长平侯爷,您觉得呢?”
长平侯是过来人,深知对方的厉害,忙踢了儿子一脚,“快住嘴。”
“周壁,你明知起火是在一楼,隐瞒不报,是想害死整个长平侯府吗?”顾锦瑟险些笑出了声音,逆子啊。
太子摆出一副厌恶的脸色,道:“长平侯爷,此事就按照两位卿家所言,你觉得如何?”
“谢殿下恩典。”长平侯松了口气,又朝顾张二人道谢。
顾锦瑟回礼,她与周家小子有仇,但不想与整个侯府作对,小打小闹就够了。
张明浅揪着昨日午后的事情不放了,言明周壁德行有亏,周壁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又被自己父亲一脚踹了回去。
长平侯立即表示家法伺候,顾锦瑟点点头,张明浅见识的风浪多了,当即拒绝,意思便是我又看不到,怎知真假呢。
顾锦瑟回过神来,朝张明浅露出敬佩的眼神,后者耳根微红。
太子大手一挥,罚了周壁五十杖,就在东宫内行刑。
顾锦瑟瞪大了眼睛,她还没看过古代刑罚,心中一紧,张明浅反问她:“害怕了?”
“不怕,有些兴奋呢。”顾锦瑟微微一笑。
张明浅跟着笑了,说道:“一看你就没挨过打,五十杖可打死人。”
顾锦瑟双眉一皱,张明浅抬起长睫,轻飘一眼她:“不要过于仁慈。”
顾锦瑟心里咯噔一下,漆黑分明的眼睛里眸子明亮剔透,如黑夜星辰,想起明祎的嘱咐,听话的点点头。
内侍们已摆好刑杖,脱了周壁外裳,将人直接压上去,顾锦瑟心里狂跳,有些害怕了。
张明浅嗤笑她:“你家娘子看人头落地都不眨眼睛,你看人挨板子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你别笑话我了,我又不是你的敌人。”顾锦瑟委屈死了,张明浅句句怼她,若不是同营,她早就怼回去了。
张明浅一噎,不是敌人就不能说了?
“你鼓起勇气些,不然旁人又说你配不上明相,吃软饭。”
“我不用吃软饭的,我顾家不差钱。”顾锦瑟自信道。
话音落地,内侍挥起一杖,周壁一阵哀嚎,长平侯看得老泪纵横,相比之前,顾锦瑟就安定多了,至少睁大了眼睛去看。
周壁开始还能喊叫两声,十五杖后就是蚊子哼哼了。
天空蔚蓝,云层翻卷,东宫诸人似是见惯了,一点都不惊讶,甚至,呼吸不变。
顾锦瑟心颤了颤,扭头去看一眼太子,对方气定神闲,好家伙,好像除了她以外,都很淡定。
五十杖毕,出气都比进气多,侍卫直接将人拖了出去,长平侯泪洒当场,不忘和太子谢恩。
张明浅与顾锦瑟一道离开,太子拉住顾锦瑟,留下人说话,张明浅先行离开。
“顾主事,你回去劝劝阿姐莫要坚持。”太子长叹一声。
顾锦瑟眨了眨眼睛,作傻愣状,说道:“臣不解殿下之意。”
太子微恼,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直接去说就成了。”
顾锦瑟继续装傻子,说完后慢慢的退出东宫。
刚出东宫门,就见门旁走出来一人,张明浅朝她走来,织锦的裙摆被阳光折射出波澜。
“顾主事,我们聊一聊。”
顾锦瑟愣了下,张明浅走到少年人身前,只见她眼中映着自己,两颊浅浅梨涡,甚是可爱。
有些呆萌,与方才据理力争之色大不相同。
两人沿着长长的宫殿慢步走着,微风荡漾,撩起额前发丝,露出一道疤痕。张明浅触见后微微一怔,“顾主事额头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成亲前遇到刺客。”顾锦瑟语调平缓。
张明浅想起那回,似乎是皇后所为,但皇后又说自己确实派了人,但自己的人动手晚了些,至今没有寻到刺客。
两人的影子很长,在宫道上拉出长长的一截。
“我好奇,你与明相相识后怎么就到谈婚论嫁了。”张明浅怪道,明祎动不动开枪放炮的性子,几乎没人能忍受得了。
顾锦瑟思量一番,道:“色也。”
张明浅脚步一顿,闻言后眼皮子着抬了又抬,“你说什么,色也?你若寻色,多少小姑娘呢。”
明祎二十七了,再怎么‘色也’也轮不到她呀。尤其是顾主事的容貌,多少小姑娘都想上跟着。
宫道内一片安静,颇有一种阴森之感。
顾锦瑟恍若无事,笑说:“明相可美了。”
张明浅瞬间石化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想来、便是、便是这般道理。”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不信了,若是二十七岁的郎君喜欢十七水的小姑娘,说什么‘色也’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一颠倒,哪里都不对了。
顾锦瑟笑眯眯的抬脚、落脚、抬脚、落脚,回头看张大人还留在原处,她好心提醒,“张大人,太阳好大,去顾府用午膳。”
张明浅冷哼一声:“不去。”
顾锦瑟也不等她了,横竖出宫也是要分手的,早分晚分都是一样的。
此战大胜!
顾锦瑟回家后喝了两碗绿豆汤,将太子的话传达给正在看书的明祎。
“我就坚持了,他能拿我怎样。”明祎慢悠悠地将书放下,冷冷地看向顾锦瑟:“你的脸色很白呀。”
“太阳晒得了。”顾锦瑟摸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说自己在东宫被一顿板子吓得魂不附体。
“太阳不该晒黑的吗?”明祎觉得有趣,捏着顾主事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自言自语道:“你看你这里,还有汗渍。怎么会有脸越晒越白呢,哦,狗屎吗?越晒越白。”
顾锦瑟想起张明浅的震惊,有些明白了,明相的性子,除了她外,怕是谁都无法忍受。
谁让自己是个颜控!
自我反省须臾后,顾锦瑟捏住明祎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然后撩了撩自己遮挡疤痕的碎刘海,看着她眼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我这么好看,你有没有自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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