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拍案而起,“明祎,你休要放肆,陛下令你助我,不是让你肆意妄为。”
“臣所为,对得起天地,对得起殿下。”明祎揖礼,缓步退出殿宇。
匆匆离开东宫。
太子追出东宫,在宫道上将人拦住,“明祎,此事父皇也知晓,息事宁人是最好的结果。”
明祎垂眸:“臣信陛下是一明君。”
太子言道:“你不清楚吗?”
宫道冷清,四下无人,两人对面而站,太子昂藏七尺,明祎抬首看着他:“此事,臣不答应。大不了,鱼死网破,你在意这个储君位,我不在意,阿娘也不在意。”
闻及阿娘二字,太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沉浸在过去许多年,也该醒醒了,你站在何处?你站在本朝权势顶峰之处,唯有孤成了天子,所有的冤屈才会洗刷。”
“我沉浸在过去,也是你逼的。”明祎越过太子直接走了。
太子站在原处,闭目良久。
明祎直接去求见皇帝。
内侍长匆匆从殿内出来,悄悄说道:“明相,此事您莫要管了。”
明祎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冷:“回禀陛下,我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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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瑟在家看账簿,与管事们待了许久,知晓几月来的进账后陡然觉得很满足。在家的时候每月都有月钱,家里进出与自己无关,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掌家了,才知钱如流水。
尤其家里百余人的工资,每月一算,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左思右想后,顾锦瑟就开始胡思乱想,明相嫁进顾府后,纯属是吃饭不干活,尤其是将赤玫吞吞吐吐几人塞进来后,顿时拉高了顾家仆人的月工资水平。
顾锦瑟坐在软榻上,神游天下,明相光进不出,果然是省钱的好手。
啧啧啧。
明祎回来时,就见女孩在榻上发呆,小嘴啧啧几声后,眉眼微扬,似在嘲讽。
神色偏于可爱,她蓦地止步,转身看到桌上许多账簿,下意识明白过来。
“顾主事,你是嫌弃我吃饭多吗?”
顾锦瑟转过身子,笑眯眯地看向突然回来的明祎:“没有,你一个吃饭而已。”
“那你在嘲讽什么?”明祎望着她笑,冷艳的唇角徐徐弯曲,然而,慢慢地靠近她:“我知道你想什么,想说你我是公平的,对吗?”
明祎的笑,似隆冬腊月的冬阳,带着微微暖意,可风一吹,可还是觉得和冷,
“你回来啦,我们吃饭吧,我饿了。”顾锦瑟下意识避开这个话题,立即招呼春月上菜,自己巴巴地拉着明祎的手,“我让人煲汤了,可补呢,你这么瘦,该补一补。”
不仅有汤,还有各种新鲜做法的菜肴,明祎看着一盘红色的猪肉,“这是什么?”
“糖醋排骨,又酸又甜,可下饭了,保管让你忘了外面的烦恼。”顾锦瑟看她一眼,勤快地给她盛了些鸡汤,“多吃些。”
外面的风云暂时不论,坐下来,灯火辉煌,少年人唇红齿白,笑意温软,明祎的心忽而定了下来。
一切的不快都被抛开了。
明祎无法接受又甜又酸的菜色,顾锦瑟唠叨着各色吃饭,说东说西,各色吃食,中国远古时代到现代,先是生吃再到火烧、煲汤、各种调料,都是先人们的智慧。
她说着,明祎听,寝不言食不语的规矩压根不存在。
一顿饭吃了许久,顾锦瑟吃得很饱,收起碗筷后,顾锦瑟这才说起杜衍。
有些问题终究还是要说的,但明祎没有心思再说,有心避开。
顾锦瑟只好不说了,“睡觉吧,明日好忙呢。”
她喜欢早睡,不等明祎回应就先爬上床,而明祎枯坐桌边。
时间在悄悄消失,顾锦瑟很快就睡着了,明祎过了很久才回到床上。
秦昭一案归咎于他杀,证据指向张明浅,同时,张明浅被停职,留在家中。
顾锦瑟早出晚归,皮肤又白了几分,明祎也学会调侃几句了。
□□日后,皇帝身子渐好,第一件事,便是罢免张明浅礼部尚书之位,调出京城做一县令。
秦昭一案,就此结束。
夏日酷热,落了一场雷阵雨,明祎病了,顾锦瑟请假在府上照顾。
夜里再度下起了雨,噼里啪啦,婢女进来关窗,雨水打了进来,明祎醒了,睁开眼睛,一侧的顾锦瑟还没睡,拿着医书在看。
明祎脸色苍白,见她看得认真,索性凑过去看。她惯来冷漠自持,忽而靠近,吓得顾锦瑟丢了手中的书。
“你醒啦。”顾锦瑟摸摸她的鬓发,又探探额头,“你不发烧了,饿不饿,我让人熬了些粥水。”
雨水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灯火也被窗户里透出来的风吹得四下摇曳。
顾锦瑟爬了起来,将锦帐挂了起来,一身红色的寝衣挂在身上,从明祎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春光,肌肤雪白。
明祎忍不住笑了,低咳一声,牵动肺腑,接连咳嗽几声。某人不知内情巴巴地过来给她顺气,拍过脊背,又扶着她起来,关怀备至。
然而靠得太近了,明祎不需抬眼就看到了,她实在忍不住了,抬手去给某人整理襟口,然而,发现襟口本来就很低。
她震惊:“你的衣裳为何这么低?”
顾锦瑟好歹是新时代青年女性,低头看了一眼,襟口分明是到锁骨,哪里低了,她看了一眼明祎的寝衣,道:“是你的太高了,你都恨不得将嘴巴也藏起来。”
明祎脸色通红,也分不清是咳嗽导致还是羞红的,她十分正派地理顺了自己的衣襟。
顾锦瑟不悦了:“我下回也给你做几件,我们一起穿红色。她说完顿了顿,添一句:“红色低领的寝衣。”
明祎咳得更加厉害了,大有无法停止之势。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雨夜下让人更加揪心,顾锦瑟也没有调笑的心思了,将人抱在怀里,唤人拿杯烫水,“你喝下去,会好受些,再不行,吃颗糖止咳。”
明祎面色憔悴,伏在她的怀中,贝齿咬紧着唇角,听到那句吃颗糖止咳无端笑了起来,忍着说道:“你与我阿娘相似,吃糖止咳,当我还是孩子呢。”
“与孩子无关的,咳嗽止不住就吃颗糖,含在嘴里,暂时止住咳嗽,我自己试过无数回。”顾锦瑟忧心极了,简单感冒而已,怎么迟迟不见好。
看着明祎憔悴的眉眼,下颚尖尖,不由得口齿发苦,她说道:“有人将你当孩子宠,不好吗?”
婢女端了热水过来,顾锦瑟试了试温度,有些烫,此时喝下去刚好。
“有些烫,你忍忍。”
明祎阖眸,顺着少女的意思喝下一杯烫水,喉咙里似乎不痒了。
大雨越下越大,伴随着大风,树叶被吹得呼呼作响,婢女们出出进进,浑身都湿透了,好在夏夜并不是很冷。
明祎靠了会儿,听着风雨声,顾锦瑟不敢逗她了,小心握住她的手腕,“你在想什么?”
“好久没有安静的听着风雨声。”明祎歪靠在她的肩膀上,恍惚间回到许多年前。
那年母亲带着她住在别院中,樱花开遍庄园,依山傍水,结果后又是大风大雨。夜里的时候,阿娘几度担心果子想要去出去看看,风太大了,没敢出去。
清晨起晨曦洒遍大地,风停雨停,阿娘出去一看,花瓣果实都被风吹落了。阿娘落了几滴眼泪。
顾锦瑟握着她的手,不敢言语,明祎心情很好,温和道:“我们种些樱花,可好?”
“好,明日就种,我来种。”顾锦瑟细细端详她面上的笑容,温柔可人,倒不似平常的冰冷。
婢女将粥端来,顾锦瑟去接,明祎按住她的手:“不想吃了,留着明日吃。”
顾锦瑟迟疑,想起小的时候她感冒发烧不想吃东西,母亲从不逼她,说饿不死,舒服些就好。
“都送回去。”顾锦瑟也不逼迫明祎了,唤退婢女,扯下锦帐后,两人再度躺下。
明祎侧身看着,看着对面的少女,犹豫几番后,伸手摸摸她的鼻梁,“顾锦瑟,你说、你为什么那么有耐心呢。”自她病后,顾锦瑟对她就很好,温声细语,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得有些过于虚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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