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阿娘算是旧相识。”她顿了顿,还是说了一句。
顾锦瑟回过神来,抬眼就对上春休死板的面容,心里咯噔一下,“您与阿娘的事情不必告诉我,倒不如说说杜衍可能救回来。”
她想说的是阿娘的□□太多了,听够了,不如捡些要紧的事情说一说。
春休坐得笔直,闻言后松了脊骨,道:“那你出去吧,待会吓得半夜不睡觉别说我赶你走的。”
顾锦瑟脑门上贴了个大大的不解,她想明祎了,起身哼了一声,抬脚就走。
刚走到自己的院子,吞吞着急忙慌的跑来,拉着她去前院,宫内来人了。
来做什么?
顾锦瑟不知为何,心里慌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一时间,顿在原地不敢走了。
吞吞迟疑道:“贵太妃自尽了,命人送来、送来、送来……”
她说不出来了,顾锦瑟抬起泪眼,用手擦了擦泪痕,道:“给明祎送去吧。”
古人喜欢发誓说死无全尸,可贵太妃这么一做,犹如剜了平东王的心。
吞吞见她哭了,也不好继续说,转身去办。
顾锦瑟失神地回到自己的屋里,暮色四沉,屋内一片漆黑,她捂着脑袋坐在床上。
命如草芥!
在现代,性命是最重要的,为一人的性命,国家能派出许多兵去救,而在这里,上位者的性命也是说没就没了。
我渐渐黯下眼神,自己也是在漩涡中的,被无端拉进来,是好是坏,全凭造化。
她有些抑郁了,爬上床上自己待着,灯也不点,自己一个人缩在床上。
她心里对平东王妃的厌恶,却是愈发深了,恨不得即刻弄死她。
顾锦瑟将自己锁了起来,黑夜中的明月高悬,营帐中的明祎看着舆图,下属站在一侧不敢言语,招摇坐在一侧啃着馒头,手臂上多了一道伤,凌三儿一副半死不活的姿态。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平东王设计擒住杜衍的行径让人不耻。
对方手中捏着重要人物,明祎行事束手束脚,不敢攻,只能一味守,毕竟杜衍的命很重要。
站了不知多久,下属们劝明祎强攻,人能救则救,不能救回去后给杜大人追封。
明祎始终不言语,招摇啃了三个馒头,站起来说道:“明相,我去换回杜大人。”
“她要的不是你,是我。”明祎负手而立,背影岿然不动,“你去了也无异。”
招摇郁闷极了,开始出馊主意:“不如我将顾锦桓找来,给您出个气。”
“是吗?”明祎不动,黑色的裙裳在夜风下吹动,金丝绣的飞鸟似要升空了。
招摇急得跺脚,心里一团乱麻。
明月当空,一轮明月之下,顾锦瑟终于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色蒙蒙亮,虞氏来得颇早,将她拉了起来,目光在她红肿的眼睛上一阵打量,往日柔嫩明媚被狗吃了,只有颓靡之色。
“你去找明祎去吧。”虞氏直接在她床边上坐了下来,“我昨日打开了匣子。”
一听到匣子,顾锦瑟浑身发颤,好不容易按下的情绪再度破壳,扑进虞氏的怀中,“我娘,我不该入宫的。”
“得了,谁让你入宫的?春休那个老婆子做的,你就是她手中的一个算珠,怪不得你。”虞氏叹气,慢慢女儿的脑袋,“平东王自己做的事情却要他娘付出代价,你别哭了,没事去找明祎散散心,记得离春休远一些。”
顾锦瑟哭了许久,虞氏将她打包送上马车,回头就吩咐管事:“客院的用度减去九成。”
管事惊讶:“九成、不给吃的吗?”
“顿顿馒头就行了,咸菜都不要给。”虞氏摆摆手,闹呢,也看看自己住在哪里,哪别人女人当枪使唤,就该承受后果。
管事郁闷,明相与姑娘不在,就剩下这么一个正经主子,他不敢不听。
于是乎,春休早上吃的馒头,今日没出门,中午还是馒头,到了晚上,还是一盘子馒头。
春休吃了两天馒头,终于掀开了盘子去找虞氏。
虞氏躺在床上不见客,打发呆萌的顾锦商出去。顾锦商素来没有眼力见,害怕春休,只将院门开了一条缝隙,用一只眼睛瞄着春休,大声说道:“先生,我阿娘为姐姐的事情病了,您改日再来,不不不,改日也不要来了。”
春休眉头一皱,透过缝隙去看呆丫头,道:“你开门即可。”
“不能开,你欺负我姐姐就算了,别想着欺负我阿娘。”顾锦商哼了一声,立即将门合上,缝隙都没有了。
春休站在原处望着关上的院门,顿时头痛不已,伸手拍了拍门,“虞歆,你出来。”
顾锦商还没走,闻言又开了一条缝隙,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你别喊了,虞歆不喜欢你,你别赖在这里。”
春休气得唇角发颤,顾锦商喜洋洋地合上门,道:“快走吧,我喜欢你也可以的。”
春休站在门外,道一句:“不知所谓。”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通。
第160章 瞎了
顾锦瑟被打包送走, 一路悄无声息,马车走了三四日才到了军营外。顾锦瑟下马车,瞧见星罗密布般的帐篷, 心中舒了口气。
一路畅通至主帐外,副将去通禀,不过两息, 账门掀开,露出明祎憔悴的面容。
顾锦瑟也不介意她来见平东王妃,只嗔怪道:“你还晓得来见我。”
“我收到匣子就知道你会来。”明祎脸色也不大好,见到顾锦瑟, 心中忽而有些畏惧,竟有几分害怕, 具体怕什么, 自己也不清楚。
单纯的怕。
顾锦瑟不知她的心思, 只拿言语挖苦她:“你离去前就不能告诉我一声,亏我为你担心, 你倒好,自己来这个地方快活。”
明祎屏退下属,将这个活祖宗迎了进, 又令人去做些饭菜, 自己揉了揉顾锦瑟的小脸,“你被人算计了。”
不说还好, 这么一说,顾锦瑟就哭了起来。
刚出去的招摇又站在门口偷听, 被明祎的下属拽走了。
帐内的顾锦瑟哭得梨花带雨, 明祎登时就傻眼了, “不是你的主意啊。”她以为顾锦瑟铁石心肠呢。
未曾想是春休的手笔。
明祎无奈, 抬手摸着顾锦瑟鸦羽般的黑发,搂着她安慰道:“春休行事偏激,你就当买个教训,搁在寻常人身上也不会让你进宫去求贵太妃的。春休深知贵太妃的心思,顾念儿子,唯有拿自己的命抵了擒拿杜衍的过失,我才会饶平东王一命。”
平东王知晓母亲为自己死了,也会放了杜衍。
顾锦瑟哭得眼睛疼,泪眼朦胧下终于咬牙怒骂春休没良心。
谁知明祎说道:“春休本就没心。”
顾锦瑟觉得自己一片真心被狗咬了,忍不住又哭了几声,明祎一再哄着。
从白天哄到日落,又从黑夜哄到天亮,不过地点换在了床上。
清晨起来,两人神清气爽,招摇匆匆而来,道:“明相,平东王要见您,愿意放回杜大人。”
顾锦瑟冷不防地惊讶一声,春休的办法过于狠毒,却也有了实效,试问世间哪个儿子能够承受自己的母亲替自己恕罪自尽。
顾锦瑟突然就能理解了,只自己心里无法忍受,春休太狠了。
闻言,她又哭了一通,明祎扶额,想起当年也有几个女孩初次见识春休的手段也哭了几日,罢了,她不哄了。
哄人腰疼腿疼,外加口干舌燥。
奇怪的是顾锦瑟自己停了下来,再度看向明祎的时候,目光和煦,如淡金色的朝阳,徐徐升起。
她问明祎:“我犯了这么大的错,你怎么不骂我?”
明祎的眼睛黯淡,道:“本不是你的错,怎么可以怪你呢。我一再嘱咐杜衍行事谨慎,还是着了她的道。”
“你若来了,必然无事。”顾锦瑟揉了揉自己酸疼的眼睛。
明祎望着她,微笑道:“我来了,指不定也会身陷囹圄,阿瑟,没有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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