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棠恍然大悟,忙爬了起来,感激地看了少年郎一眼,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起来一般,“明相的意思,我会转达父亲。”
言罢,他爬起来走了。
跨过门槛,顾锦瑟喊停他,将他遗落在地上的匣子递过去,说道:“你忘了这个。”
赵玄棠道谢,少年郎眸子清透,带着好意,他一再道谢。顾锦瑟说道:“你不必感谢我,我是不想听肮脏的话罢了。”
赵玄棠无比愧疚。
顾锦瑟回到屋内,先笑道:“我有一个骚气的礼物送你,我觉得女孩子都应该会喜欢。”
明祎略一思索,唇角浮起一抹笑,“什么是骚气。”
“骚气就是很骚气的意思。”顾锦瑟呵呵笑了,伸出手,“明相,给我一个机会向你赔罪好不好?满城风雨是我给你造成的困扰,我无力清除谣言。”
少年人愧疚得不行,脸孔愈红,唇角抿了抿,愈发红艳。
明祎凝着她的唇角,肌肤轻颤,恍惚间,那双柔软的唇角游走全身,她深吸了口气,按下心中旖旎,微微点头。
顾锦瑟宽慰她:“不必为了不必要的人不高兴,其实我一看见自己的亲弟弟就不高兴,不知为什么呢。”
明祎笑了,道:“你和他是不是经常吵?”
“对啊,你不知道他多气人。我家里有个姐姐,精神有些问题,他总是欺负姐姐,我气不过,和他打过好多回呢。”
“那、那你是不是总是被打?”
“不是,看谁在家?长辈是判官,我娘在家呢,她就会罚他,祖父在家呢就会说我不对。但你也知晓我归我娘教养,有的时候她能为了我去顶撞父母,祖父生气,我爹就两头周旋。明相,我家弟弟虽然不厚道,但我阿爹对我娘可好了。”
明祎点点头,相信顾锦瑟的话,顾夫人的性子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出来的。
顾锦瑟不自觉地握着明祎的手,明祎皱眉,顾锦瑟却说道:“阿娘说了,她要回去和我爹和离,将她的嫁妆都带走。”
明祎笑容深深,“顾夫人的性子很好呢。”也只有这样通透的父母才能教出来顾锦瑟灵动的女儿,她问道:“顾锦桓是在你祖父膝下长大的?”
“对呀,后来我们见面就少了,我日日领着阿姐走街串巷,玩得可好了,等去了余杭,我带你去玩。我有许多船,各种各样的,你喜欢船吗?”
顾锦瑟絮絮叨叨半天,明祎偷偷去看身侧的少女,天光疏朗,愈发映得她的小脸发白,眉眼舒展,似花圃中最明艳的娇花。
两人来到后院,一辆红漆富贵马车停在园子里,宝顶华盖,颗颗明珠镶缀着车顶,马车宽阔,比起寻常马车大了几倍。
顾锦瑟掀开车帘,“里面有床呢,可以暂时休息,还有吃饭的桌子,我知晓马车颠簸,故而做了些减震的改造,很舒服的。”
少年人将一辆出行的马车做成了第二个家,就连被子都备好了。
明祎发笑,这是她多年来看到的最大笑话,但她没有笑,很认真的点点头,“你费心了,我很喜欢。”
“你真的喜欢吗?”顾锦瑟不信,指着她的眼睛,“你喜欢的时候,眼睛会亮,眉眼会弯,但你现在没有。你的微表情显示你这个时候很平静,你、不喜欢这个马车。”
“顾锦瑟……”
顾锦瑟打断明祎的话,“你可以喊我阿瑟。”
明祎微囧,道:“我们不熟。”
“我亲过你、摸过你,怎么就不熟了呢。”顾锦瑟反驳,“你故意不承认那日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但是你故意和我不熟悉,就是自欺欺人了。”
两人坐下窗边,被褥都是柔软的,顾锦瑟摸摸床,又摸摸被子,明祎看着那双洁白的手床上肆意游走。
她对顾锦瑟不熟悉,但是,她对那双手却很熟悉。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觉得我对你,很宽容。”
宽容容易让人失去分寸。
顾锦瑟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想了想,什么是宽容,自己又不是罪人,怎么就宽容了。
不理解,顾锦瑟不去想了,就当作夸赞收下啦。
“宽容很好、很好的。”
明祎睨她,猜测她不理解自己的话。
顾锦瑟继续伸出手拨弄着床上的被子,肆意跳动,最后,跳到了明祎的手背上,食指、中指接连点了一下,明祎心口一跳,不满道:“做什么呢?”
“我们婚期如旧,我们的协议也该提一提了,你觉得呢?”顾锦瑟大方地说出来,“首先,我不接受你的霸王协议,我们是平等的。对不对?”
她的目光如夏日的眼光,炙热烫人,明祎拒绝道:“我说过会给你一半的产业,我们之间不是平等的。”
“明相,如果你被抄家了,我还有钱吗?”顾锦瑟眨了眨澄澈的眼睛。
下一息,明祎抬手,狠狠地拍了下她的额头:“你在咒我。”
“伴君如伴虎。”顾锦瑟坚持。
明祎冷笑,道:“我如果被抄家了,你怎么办?”
“拿出我的产业,分你一半。所以,我们是平等的,好了,我们说一说,协议怎么定?”顾锦瑟微微得意,不就是钱,她也有,都在自己的名下。
明祎:“……”
起身回家。
顾锦瑟追上她的脚步,“我先拟协议,到时候你看一看可好。”
明祎唇角弯弯,脚步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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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约定的时间到了,明祎坐着顾锦瑟送的骚气马车入宫。至宫门口的时候,侍卫们探头去看,车帘荡漾露出丞相的面容。
明祎惯来低调,侍卫们纷纷瞪大了眼睛,好奇打量这辆与众不同的马车。
入大殿,三皇子与赵家的家主已至,明祎入殿,目不斜视,至陛下跟前揖礼,“臣明祎拜见陛下。”
三皇子跪在殿内,脊背挺直,语气冷酷,“明相,你的未婚夫死了吗?”
明祎凝眸,回身看着他:“她若死了,我便让整个赵家陪葬。”
三皇子愤而站起,“明祎,你眼中可还有陛下、可有君臣,如此狂妄,总有一日,会自食恶果。”
“倘若有那么一日,我自我了断,不劳三皇子费心。”明祎冷冷说道。
三皇子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脸色涨得通红,明祎举止哪里能用猖狂二字来形容,分明是目无君王、目无皇室。
他怒吼:“明祎,父皇怜悯你才准你入朝,你却做了什么,为一己私利搅乱朝堂,其心可诛。”
明祎淡笑:“那又如何,三皇子大可惩处我。”
“明祎,你分明是故意针对我,怪我母妃当年不救令堂,令堂行事不堪……”
“你闭嘴!”明祎怒喝。
“你闭嘴!”皇帝气得从龙椅上匆匆走下来,抬手一耳光打向自己的三子,气得浑身发抖。
明祎眼眶发红,目光冷漠,看着皇帝,袖口中的双手终究忍不住握成拳头,她深吸了一口气,瞬息间,情绪缓和。
赵家大舅赵晖忙说道:“陛下息怒,三皇子年岁尚小,还望陛下怜悯。”
“三皇子已二十岁了,赵老让自己的女儿去死的时候,她也不过二十余岁罢了,您当年怎么不怜悯女儿。放火杀人与失贞,在你心里,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闻言,赵晖神色一肃,凝着明祎的双眸在打量,脸色微变,“丞相在下钩,等我下去呢。”
“赵大人,你配吗?”明祎勾了唇角,神色凉薄至极。
赵晖身子一颤,明祎看都不看他,重复一遍:“你不配。”
皇帝:“……”头疼不已。
皇帝回到龙椅上保持沉默,战火未曾触及到他,他就是最轻松的人。
明祎一声不配彻底激怒了赵晖,赵家是百年世家,名声何等重要,当年威远将军府兴师问罪之际,危及百年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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