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祎没有说话,眼神呆滞,似疯傻了一般,良久无语。
殿内寂静威严,内外的婢女都不敢言语,屏住呼吸,一时间,殿内如阎罗殿般吓人。
无论子规说什么,明祎都没有答话,甚至连头都不抬。南风愈发难过,不时朝殿外去看,就盼着有人来进来说一声皇后娘娘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都没有说话,只有负责比赛的一位老大人回来请罪。
明祎死死盯着下面跪着的老臣,唇角抿得发白,子规微皱眉,先行一步开口:“你不是向陛下交代,而是向天下人没法交代,前些时日有人上奏处死顾先生,天下人都知,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你让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认为陛下不喜这位皇后娘娘,故意派人去行刺,你说,陛下该怎么做。”
明祎沉默,低头不去看人家,别说处置就连一句话都不想说,甚至不愿搭理。
老大人跪不住了,内心骄傲,天气暑热,一不小心就晕了过去。
子规忙让人抬了出去,等婢女添了凉茶,她立即接过奉上,小心翼翼地劝慰,“您想的什么,臣都知晓,您可曾记得那年三姑娘突然死了。”
三姑娘是敬仁太后跟前的婢女,太后十分喜欢,夜晚两人时常颠倒龙风,后来,三姑娘无故死了。
敬仁太后恼恨,一查到底,接着就病了,病了一月,险些误了朝政。
病愈后,敬仁太后打起精神处理三姑娘的后事,给予家人恩赏。她说自己若不振作起来,只怕会让恶人顺心,为了不让恶人得意,自己也要打起精神。人活着不是为了消沉与丧气怨恨,该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明祎抬首,目光落在龙椅扶手上的龙头之上,脸色苍白得厉害,说道:“敬仁太后喜爱多人。”
意思就是敬仁太后有许多相好,恰好那段时间极为喜欢三姑娘,人家不专一,死了三姑娘,还有四姑娘五姑娘,不怕没有喜欢的人。
子规闷闷说道:“敬仁太后那段时间可是喜爱得紧。”
“喜爱也是一时罢了。”明祎扶额,抬首看向虚空,外间的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不由闭上眼睛,道:“若是真的,朕也不会去寻死腻活。”
子规松了口气,明祎又吐出一句:“我死了,她也不会寻死腻活,这是我们的约定,好好活着。”
子规惊讶,这个约定确实不错。倘若爱极了,这也是最残酷的惩罚。
明祎坐直了身子,起身朝殿外走去,其余人跟上前,子规亦步亦趋的跟着,说道:“您与皇后的约定很不错,等回去后,臣与南风也可以效仿的。”
身后的南风耿直道:“我不喜欢这个约定,你死了,我也死。”
子规大囧,面红过耳,忍不住瞪着她,不想,她直接瞪回去,“你不要和我提敬仁太后,她那是胸怀天下,陛下也是胸怀天下,我胸中只有你。”
子规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是妻子可真是极好的。
明祎不愿与她们说笑,等了半个时辰不见人回来后,索性自己换衣出宫。
子规等人劝不动,只得让亲卫们小心谨慎些,若再出事,她们就不必活了,一起随敬仁太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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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场闹作一团,百姓跑得飞快,禁卫军巡防营将场地严密守护起来,一只苍蝇都不敢放进去。
大夫离去后,跟随皇后出宫的宫娥内侍们都哭了,一为皇后,二为自己,皇后丧命,他们也活不了。
顾锦瑟就在这等闹哄哄的时候赶了回来,人就躺在临时备用的屋内,尸体都已经凉了,箭贯穿了胸口,死状凄惨。
她上前走了一步,未名拦住她,说道:“您别看了,她代您死了是她的荣幸,您给她家里人送些银子,好生安顿。”
顾锦瑟并非完全的古代人,脑子里的那些封建思想没有深化,人命就是人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给银子也是给她的家里人,她自己享受不到。
她没有听信未名的话,只说道:“去打水,找一套好看的衣裳,还有我买来的首饰也拿过来了。”
未名眼皮子一跳,刚想说什么,有人闯进来,是春休。
见到面色颓然的顾锦瑟,春休猛地吐出一口气,吞吞急忙扶着她,道:“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倒杯水来。”
“别,我不喝,指不定水里有毒。”春休摆摆手,神色带着几分无奈,看着顾锦瑟说道:“祖宗,你这是出去玩了?”
顾锦瑟一袭澜袍,没有穿锦衣裙裳,明显就不是正经装扮。
顾锦瑟没心思去回复,点点头,心里万分愧疚,春休额头重重地抽了一下,微笑道:“收起你的怜悯,不要想着给她擦净尸体,若有尸毒,你也跑不掉。”
“那我不碰她了。”顾锦瑟立即收起怜悯的心,神色怅然。
春休揪着她要回宫,酸疼的太阳穴跳了又跳,自己也是浑身无力,这样的事情不必再来第二回了,她想活得长久些。
“祖宗,我们先回宫,若是再晚上片刻,陛下若是杀人,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顾锦瑟心头狠狠地抽了一下,想起明祎,也不敢耽搁,拉着春休就跑,春休不肯走了,道:“给我三日时间,我必查清此事。”
顾锦瑟愣住了,春休先生的话就是:给我三日时间,我能搅得京城鸡犬不宁。
她摸摸自己的脸颊,觉得自己想多了,春休先生想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天下不宁。
不过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她自然也不会心软。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宫人,忍住难受与春休说道:“您帮我好好安葬她,最好看的衣裳和首饰都给她用上。”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春休不耐烦她婆婆妈妈。
顾锦瑟被赶走了,来不及坐车,只得要了三匹马,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侍卫,一路疾驰入宫。
古代没有网络,她与明祎完美错过,反是南风看到她登时再度哭了出来,抱着她拿着她的衣裳擦眼泪,子规实在看不下去了,“皇后娘娘先回宫沐浴更衣,臣立即让人追回陛下。”
“有劳子规先生了。”顾锦瑟含笑答谢。
子规瞥她一眼,轻轻一晒,“您幸亏活着,不然死的就是我们。”
“是吗?我与陛下约定在先,我死了,她也不准死,你们不必害怕。”顾锦瑟呵呵笑了,恋爱脑要不得呦,人命就一条,活着不好吗?
眼看皇后娘娘笑得无耻,子规也不说了,赶紧追回陛下才是要等的事情。
天气招惹,路上尘土多,顾锦瑟浑身都灰,回去后被宫娥拥着去洗澡,洗脸才发现自己脸上的土厚到手一抹,指尖都是黑色的。
刚洗完脸,外面传起宫娥的通报声,“陛下回来了。”
顾锦瑟立即拿起湿帕子搓搓脸上脖子上的灰,一睁开眼就感觉一阵风从外间蹿了进来,接着明祎如同天降般站在自己的面前。
顾锦瑟尴尬极了,人家穿得整整齐齐,自己一丝不挂,怎么想都吃亏了,便笑得更加无耻:“来,衣裳脱了,一起吧。”
这么一句话如同寻常家常话问你饿了来吃饭,我们一起吃饭香。
平淡宁静的语气,将一份隽永美好刻入了心坎里。
作者有话说:
我想喝你给我买的奶茶,不是我没钱,而是你买的甜!
红包已发!
第183章 拔草
刺客跟随着百姓一道消失, 禁卫军封锁各门,挨家挨户搜查,百姓们被吓得缩在家里不敢出门。
一连追查几日无果, 刺客的影子都没见到,明祎不免发了怒气,满殿大臣跪下, 明祎气得发落了数人。
相比较之下,顾锦瑟将代替她的宫娥好生梳洗后,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安葬,并给她的家人赏赐。
当她清闲下来的时候, 大殿当值的大宫娥春晓小心翼翼地进殿,极为谄媚的将皇后娘娘一顿夸赞, 夸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天下难得有地上看不见。
顾锦瑟难得红了脸, 就连耳根都染上红晕,她笑吟吟地招呼春晓上前, 春晓心里忐忑不安,这位皇后娘娘以女子之身坐居东宫,心思必然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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