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解释道:“明相为何答应和离,我是不知道,但我知晓主事为何提出和离。”
吞吞心口一惊:“为何?”
“因为要活着。”招摇挑眉说道,“你可知晓主事要带走月长姨娘。”
“带走?都和离了,无亲无故,为何要带走呢。明相答应了?”吞吞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既然和离就该分清楚,怎么还带赡养老人的。
婢女们开始收拾院落,招摇将碍事的吞吞拉到柱子后面,“所以啊,我就猜出来主事是顾及顾家的人,情爱与性命相比,她选择了性命。”
吞吞又开始疑惑了,“都说海誓山盟,怎么到她们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她俩没有海誓山盟,只有忘不掉的仇恨。”招摇叹息一句,皇后死了、德妃死了、赵家老太太死了,还有术家……
想起术家,她立即转身跑出去。
婢女们帮忙将屋内的摆设,衣柜妆台以及床榻等物什都搬了出来,半日后,屋里空荡荡的,虞氏豪气,又花半日的功夫添就了新的摆设,一应物什都摆了进去,不过不再是闺房,而是男人的寝居。墙上挂了书画,锦帐则是灰色的,就连衣柜里都只摆着崭新的澜袍,一件女子裙裳都看不见了。
虞氏一一检查,很满意面前的屋舍,令婢女改换熏香,然后一把锁锁上了。
一日再度过去了,顾锦瑟在新院子里绣花,一针一线做得格外认真,招摇与吞吞在旁说八卦。
“你说术家老太太跟着亲家赵老太太走了,你说她倒想得开。”
“想不开就看着儿子死,京城里都在说是赵老太太带走了术老太太,亲家好有伴。”
“我和你听到的不一样,我听到的是两人都是被逼死的,咦……”
“咦什么咦,你可晓得宁国长公主要成亲了。”
“死了儿子的那个,怎么那么快?”
“说是冲喜,毕竟孤单一人,指不定还想再生一个孩子,主事,您觉得呢。”
顾锦瑟在绣牡丹花,闻言后笑眯眯开口:“她要生就生,和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们两个怎么那么清楚人家的房事?”
“京城里都传开了,那位驸马才十八岁呢,与您一般大,宁国长公主都三十多岁了,您不惊讶吗?”
“只准男人娶十几岁的小妻子,就不准女子嫁给十几岁的小公子,哎呦,你两人是女人吗?怎么站在男人的角度想问题。”顾锦瑟嬉笑一声,慢慢地晃了晃手中的针,“就该附身容嬷嬷,扎你们一针。”
两人瑟瑟躲开了,谁知招摇突然又说了一声:“你会再找吗?”
“我才和离三天,你们就这么希望我去找?”顾锦瑟叹气,这两人真是忠心啊。
招摇立即说道:“其实有一人比较合适,杜大人啊,她年轻。”
“有我年轻吗?”顾锦瑟不耐烦。
吞吞按住招摇,立即谏议道:“我给您去找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如何?”
“她们太……”顾锦瑟蓦地止住,十五六岁也太嫩了,搁在现代就是未成年,她摆摆手,“等我把衣裳做完,一边玩去。”
两人对视一眼后,都搬了凳子坐下,看着顾锦瑟一针一针绣着艳丽多姿的牡丹花。
朝堂之上,已然乱了天。
德妃死了是巧合,赵家两个儿子和赵老太太死了也可以说是巧合,那么身子康健的术家老太太呢。
数位大臣联合告发明祎草菅人命,先帝尸骨未寒,停灵未葬,小皇帝被逼得惶恐不安,畏惧地躲在少傅身后。杜衍很讲义气,舌战群雄,奈何一张嘴终有会累的时候,只能干瞪眼。
小皇帝被逼得哭了,张明浅示意诸位大人莫吓着陛下,唯有平东王摸着鼻子说了一句:“你们看到明相杀人了吗?指不定是人家心虚,以前就对不起明相,明相得势,她们畏惧,这才自杀保护家人。”
“明相登堂入室去威胁,是她逼死的。”一位有术家交好的将军发言。
平东王皱眉说道:“当年术家逼死赵大姑娘,欺辱明相之际,怎么不见你出来指责,啧啧啧,术决那个王八给你钱了?”
“平东王殿下慎言……”
“别让我慎言,其实我若是明相,我会派人去杀了术家满门再嫁祸给你,嗯嗯,人家光明磊落,你说她草菅人命。你与术家的关系,不用说也是人尽皆知。睁着眼睛说瞎话怕是不好。”平东王阴阳怪气。
对方气极了,杜衍缓过神来继续怼,“你又没看到明相杀人,她不过回家看望家人,你怎么说得就像她杀人放火十恶不赦一般。”
“并非是看望,臣听说是明相威胁术决,要么老夫人死要么术决死,逼死亲祖母,天理难容。”一位文官说得面色通红。
张明浅忽而说一句:“你是何处听到的?”
“术府的奴仆。”
平东王瞪大了眼睛:“你与术家也有来往,人家亏空军饷,啧啧啧,回头让户部查一下你,指不定你也接受术家的贿赂。”
“殿下慎言。”那位文官急了。
平东王继续摸鼻子,身侧的汝阳郡王想说话,他立即捂住弟弟的嘴巴,“你别说话了,再说打断你的腿。长兄为父,听我的。”
汝阳郡王气极,叫嚣道:“明相逼人身死是事实。”
杜衍立即回怼道:“汝阳郡王买凶杀人,也是事实。”
“你休要胡言。”汝阳郡王拍桌,怒气冲冲,蓄势待发。
杜衍毫不畏惧,毕竟人家都是要就藩的人,很快就要滚蛋了,她直接说道:“前两日刑部主事顾锦桓回府路上遭遇刺客,我令人去查,正是你的心腹买了江湖人去追杀。你没胆量与明相对质,就去杀人家前夫,你枉为男儿。”
平东王低眸看着弟弟,“你不厚道呀,人家又没杀你家人。”
“不是我做的。”汝阳郡王抵死不认,用力平复呼吸,“我御下不严,自会处置,不劳杜大人费心。”
“你的下人去杀人就不劳我们费心,那明相还没杀人,你就揪着不放。”平东王下意识怼了一句,这个弟弟太可怕了,他悄悄坐远了些,神色惶然。
汝阳郡王气得脸红不说,额头上的青筋凸显,面色狰狞,“你们这是明目张胆地偏袒明祎。”
杜衍想说:我本来就偏袒,但这句话说了会坏事,只好生生憋住。
小皇帝吞了吞口水,满脸愧色,站在他身侧的张明浅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陛下有话可直言。”
小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故作平静开口:“明相一事,等先帝入陵寝后再作定夺。”
众人一怔,汝阳郡王还想说什么,杜衍立即开口:“郡王,陛下已有定夺,你要欺君吗?”
汝阳郡王只好忍住心中那口气,愤恨离开。
杜衍松了口气,平东王面上也露出凝重,匆匆离开,来到先帝灵前。
入殿便见到背对着门外跪坐的人,背影孤寂,如山峦般一动不动,他趋步上前,急道:“阿姐,你可知晓……”
“殿下不必急,臣答应过贵妃会护送你回封地。”明祎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回身看着小自己两岁的青年,“记住,回到封地才是你该做的事情,殿下,许多事情争不来的。陛下年幼,你们已长大了,记住,避开锋芒。”
平东王惊讶又急躁,“你自己都已大祸临头了。”
明祎轻笑,“怕什么呢,不会有事的,我若不想的事情,旁人逼也不成的,记住,待王妃好一些。”
灵堂内寂静,幽幽灯火如地狱间长久不熄的冥火,青年人首次敛了笑容,“阿姐,我希望你无事。”
“殿下,人活着,不仅是为了享受,还有责任。你的责任是让妻儿活着,让贵妃安心。陛下的责任便是天下安定,你做不来的。”明祎轻叹,好在平东王学会了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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