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与陈相因交谈
缓慢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他在向他辩解自己不是真的太监。
寒无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笑了出来。陈相因脸色更不好看了。
“你都沦落这幅模样了还笑的出来。”
寒无见道:“也算是预料之中吧,不过至少还活着,马马虎虎。”然后照例向他打探自己家人的情况。
陈相因对具体情况也是一知半解,他最近很不敢露头,上头整顿的动作太大,各种牵连——寒家不出意外应该是举家贬为官奴流放,不少世家都是这样。
“说起来他们真是能折腾。”陈相因冷笑一声,他在说谢兰因。
寒无见想了想,自己应该不会遭到流放,依兰因的性子……寒无见担心的有太多了,家族、父母、至亲、朋友还有兰因。一切事情纠缠在一起简直叫他坐立难安,他对自己的境况遭遇却不甚关心。
寒无见又看了陈相因一眼,勉强浮出一个笑容:“你人还好,也不错。不过我觉得,就算你服从兰……改为服从新主的命令,也许还是可以大展身手的,就不用装扮成……”他笑了笑。
在寒无见眼里,陈相因并不是多么死心塌地的追随者。他固然是个有志气有毅力的青年,铁骨铮铮,但同样善于灵活变通,又不至沦为投机取巧之徒。
陈相因自然也知道寒无见的意思。她也是有苦说不出,谢兰因恐怕认得她了,出于什么原因,她不清楚,谢兰因甚至命人画了她的像,要取她性命,但又没把事情闹大。画得是男相,但她仍然认为谢兰因可能是知道了什么,公主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两个人一拍即合,让陈相因做她的近身内侍以避风头。
陈相因当然不会和寒无见说实话,寒无见只怕整个脑子里都在考虑着怎么告诉谢兰因。她必须想办法纠正他的思想。
“寒将军,我们借一步说话,相因只问您一件事,您还忠于陛下吗?”
寒无见有些意外,“所以你真是至死追随阿余?”他半认真半开玩笑,他知道陈相因在卖关子,不是实话。
陈相因咳嗽两声,道:“咱都是熟人,不用绕那么多弯子,您但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我忠于大魏。”寒无见不假思索。
“那陛下呢?”
“阿余是我的知己好友。”寒无见声音小了,似乎这话是有些禁不起推敲、带着愧疚的。
“知己好友。”陈相因重复这个词,耸耸肩,寒无见和谢余那档子关系她又不是不知道,阿暮哥死的晚上他们还在榻上缠绵呢。一眨眼寒无见又跟谢兰因睡到一起了。她觉得寒无见这个人多少是有点问题、不知廉耻的,他风评已经开始日下了,但奇怪的是你跟他相处又会发现他没传言里扭曲的那么糟糕,其实是心地很不错的一个人。
喜欢男的倒都无所谓。但他怎么就会喜欢谢兰因呢。
陈相因问他:“谢兰因知道你这么说吗?”
“他……不知道。”寒无见道,“但是他知道我和谢余是有情义在的,所以几乎不当着我面谈他。”
“是的,他不当着你的面谈他,但会背着你把他弄死,绝对不叫人走漏一点消息给你。你什么也不会知道,他在你面前滥杀无辜,还会蒙住你的眼睛不叫你看见。”
寒无见沉默片刻,道:“他不会滥杀无辜。”
“对的,他只杀跟他作对且没什么大用的人,当前可供他踩一脚未来就有可能绊他脚的人,或者仅仅是因为他在小时候落了难、所有围观他却并不伸出援手以至叫他怀恨在心的人。你知道在这种人眼里根本就没有无辜的人。”
其实她本人也挺认同的,不过她觉得没必要说出来,尤其是和寒无见这种包容度强大的人。
寒无见又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和你玩弄字句。但我不会让他那么做的。”
陈相因本来想嘲笑他的天真,不过想想也没必要,她道:“那又怎么样,听我一句实话吧,我不觉得你对他就有多重要。他是聪明人,他生下来就是这么个利己天性的怪胎,别想用感情约束他。他半点心也没有,如果他对你好就不会把你扔进牢里,逼急了甚至有可能直接杀了你。毕竟他是连自己父亲都能下手的人。”
“你说什么?”寒无见截住她的话,“你在胡说什么,兰因怎么可能对自己父王动手,于情于理都不可能,这点我比你了解。”
“好吧,”陈相因道,“谢庭死了,如果不是他,那还会是谁?”
寒无见盯着他,陈相因不自在道:“别这么看着我,你该不会想说是我杀的他吧,并且因为这个事不敢露头,而是避风头。”
寒无见叹了口气,走近一步,低声:“应该是安平公主。”
陈相因瞥了他一眼,刚想嘲笑他,脸快速沉了,两个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
寒无见又道:“我猜想可能是这样,但我没根据。”
“没根据的事你不会去跟谢兰因吹枕边风吧?”说完发现自己措辞有些不当,她还是太年轻气盛了,便将就着顾自咳嗽两声,委婉了些,“咳咳,耳边风。”
寒无见知道他担心什么,道:“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我见过你的。”
“就算不是谢兰因动的手,其实他自己很可能早就看不惯自己父亲了。”陈相因忍不住继续道,“他对谢庭的势力觊觎已久,自己上位后,这种担心就变成了忌惮。谢兰因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父王死了,比起伤心,他肯定更高兴。你要知道这种人为了大权在握他什么都干得出来,真是可怕。”
寒无见脸色发白,抿直唇,并不接话。
“说起来,谢兰因干的丧尽天良的事不少了,你难道就一点也不了解吗?”陈相因道,“我是觉着我们还有两分交情,有些事得和你讲清楚。现在是他做皇帝的位置,他想做稳,手段肯定更狠。他不会放过寒家的,你信不信?如果我是你,我就……”
“不可能,”寒无见捉住了陈相因袖子,“他答应我不会动我家人的。”
“你就这么信了?”看着他紧张的神色,陈相因道,“也许他只是暂时不想动你。反正他做了什么也大概率不会想叫你知道,如今都是阶下囚,谁知道站在上面的人怎么打算的呢?”
寒无见还欲争辩,那个士兵已经转过来了,一脸心急在远处叫道:“公公,放我们走吧,别让小的交不了差。”
陈相因挥挥手,阻止寒无见开口,让那个士兵过来,当着面警告道:“好好顾着他,别以为他没落了你就可以胡乱欺辱人,不然下次见到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士兵唯唯诺诺地应了,待陈相因一走,当地啐了一口:“呸,什么狗东西。”
陈相因走回公主安歇之所,谢池近日闲得很,用她自己的话说,叫“及时收敛,规避锋芒”,偶尔去见见被禁足哭肿眼睛的太后,其余时间都在看戏听曲,乐得逍遥自在。
还在她二哥丧期,当然不能过于“喧嚣”了,曲子都是私下闭门唱给她听的,她专门选了这边凉快人少的地方。
今日倒没看戏,有人在弹琴,谢池撑着头躺在榻上,身旁跪着几个年轻男侍正在给她捶腿捏肩剥葡萄,模样生的都很娇软。
陈相因简直有些看不下去。
“回来了?遇见了什么人,聊了这么好些。”谢池笑了,她一身素服,脸上胭脂抹得倒挺浓重的,叫人不容易发现她眼角隐约的细纹。
“没谁。”陈相因觉着不太方便说。
谢池张嘴把送到嘴边的葡萄含了,挥手叫人下去:“好孩子,累坏你了,下去领赏吧。还有你,李公子,你的琴艺很不错,安平受教了,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对面的男子一身白衣,面容俊逸,气质清冷非常,他把琴抱起来,向谢池行了一礼,出去了。
陈相因别脸看着他出去,及至房里只剩她二人,谢池拿银箸拨弄玉盘里的葡萄,道:“别瞧了,这不是本宫的新面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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