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舒服?我去给你找大夫。”
谢兰因抓住他的手:“不了,真的不用了,让我一个人静会儿吧。”
“你手好烫,”寒无见把他的手握进手心,“嘴唇都发紫了,难道有人给你下了毒,阑珊?”
谢兰因倾身抱住了寒无见,把身体重量都压过去,像一袋石头:“不是,我就是,有点头疼,等等就好了。”
谢兰因身体一向很好,这样很不寻常,寒无见有些不安,“我先扶你去躺下。”
第266章 我也是
几场小规模的起义已经打响,除了在偏远处招兵买马的,更叫人可恶的是地方势力的蠢蠢欲动,不知道是幸运还是算不幸,几股势力不能兼容,导致朝廷并没有确切的敌对方,更多的人都持一贯的观望态度,谁都想坐收渔翁之利。
“臣以为,当今最重要的事还是复原军队,除开供养,每次的调动也都是劳民伤财。”
“方大人是文人,恐怕不了解军营习性。这复原说起来容易,不过是纸上谈兵。”
“李大人这话说了相当于没说吧?”
“朝廷养兵在用,这个时候复原你们怕不是脑子被门挤了!”
“陈将军说话请放尊重一点。并不是解掉所有军队,请您理解,你知道那么多人,除开各种宫殿修复、桥梁工程,还有大批人无法安置,而渠南大批天地却无人耕种,它系谁所管,为什么户部一直不能给一个确切说辞,前年才重新查修鱼鳞册,为何至今没有说法?”
王熙宣用胳膊肘捅捅吕韦:“啥时候下朝啊,我要饿死了。”
“我看悬,陛下不在,他们都快动上手了。”吕韦也打了个哈欠,“快点议下一个事儿吧,这事事关重大就不能去内阁吵,硬要带上我们。”
困意具有传染性,王熙宣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皇帝不在,内阁名存实亡,害不说这些了,天塌下来陛下能顶着。迟早有一天,我不是冻死在这里就是饿死在这里。你折子写好没,给我瞥一眼借鉴下,咱俩谁跟谁——”
一名御前侍卫用剑把门抵开,一名内侍扶着帽子匆匆忙忙:“陛下到。”
大臣们愣了一下,然后齐齐跪了下来。
王熙宣吓得魂都快没了,赶快跪下,问吕韦:“不是说陛下病了吗,怎么突然就好了?”
“哎呀闭嘴吧你,陛下走过来了。”
厚重帷幕拉开,华盖抬起,织暗金墨色龙袍,来人步履稍微有些迟滞,有人推了他一把,他似乎有些不情愿,伸手:“众卿平身。”
好容易结束这备受折磨的上午,夏知给他倒了茶,恭恭敬敬把写满了的日程本呈上,提醒他及时更衣,然后下去,顾且推门进来,“陛下。”
“父亲。”
顾影站起来,又坐下。
顾且摇摇头:“小影,你今天表现得实在不好。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为今之计只有——”
“父亲,您答应过我只是需要露一下脸的。”
顾且把手放顾影肩膀上,“现在是关键时刻,我知道你的为难,但是陛下他实在胡闹。在把他找回来之前,这所有的事情只能你先按他提前计划的来应付了。少说,多做,知道吗?”
顾影不开心地点点头。
李静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推了下去,痛苦地哭喊:“我不要,我不做这个皇后,你叫他滚,我不要看到他!”
她现在终于明白谢兰因说的话,她可以是大魏的皇后,但不会是他的妻子。他就那么走了,去追寒无见,把她抛下,什么也没带走,包括她曾经送他的那方鸳鸯手帕。它根本没用过。
李静把所有的赏赐都砸了,像发疯一样,宫人也是束手无策,只是将就地劝着:“娘娘别这样了,陛下就快过来了。”
“陛下,他算什么陛下?”李静发狠道,“一个卑贱的冒牌货,他凭什么跟真正至高无上的真龙天子比,他以为自己凭一张脸就能取代陛下,代替我的兰因哥哥吗?”
“娘娘,这是大逆不道的话,您快别说了。”
龙大力在前面很为难,拦也不是请也不是,顾影当然全听见了,但是他丝毫不在意,跟大力道:“没事,我进去呆一会儿就好,让其他人都出去吧。”
“好的,陛下。”
顾影进去的时候她还在哭,顾影觉得尴尬得要命,在心底揣度陛下往常是否会真的安慰伤心的女人,记忆中谢兰因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逢场作戏,只有在面对寒无见的时候会露出真实又不堪的本性。我也是。顾影想。
“出去,”李静抓起台子上的杯子朝他砸去,满满一杯茶浇湿了他半边胸膛,她道,“你休想碰我一根头发,滚出去!”
顾影平静地抹掉下巴的水,估摸着时间到了,便站起来推门往外走,让人记了今天是在李静宫里住的,然后和龙大力快步走开了。
寒无见把打湿的布敷在谢兰因头上,谢兰因躺在床上,道:“冷。”
寒无见赶紧把布撤掉,弯腰贴了贴谢兰因的额头,明明还是热度惊人,“不行,还是很烫,你觉冷,”寒无见担心他脑子烧坏了,“我去给你请大夫。”
“不要,我过一会儿就好了,”谢兰因伏在床上道,“你去给我端杯水来好不好,我想喝点水。”
寒无见给谢兰因拿了温水过来,谢兰因喝了一点,很快吐了,手撑住胸膛,脸色煞白,看上去非常难受,寒无见抓过手帕来,一边问他怎么了,谢兰因痛苦地蜷缩起来,像是痉挛一样。
“怎么回事,”寒无见站起来,“不行,我去给你找大夫。”
他要走,谢兰因从床上快速爬起来抱住了他的腰,“不要,不要走,”他能感觉到谢兰因整个在发抖,谢兰因箍紧他,不许他离开,“抱抱我,抱抱我吧,你抱抱我就好了。”
寒无见手忙脚乱护住他,“你这样不行,我去找个大夫,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要,我不要,”谢兰因非常固执,“我不要大夫,我要你,你走了,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真的好难受,你把我丢下了,我不敢跟上来,我怕你嫌我,但是,但是不管你你去哪里,”他说的上气不接下气,发慌地一遍遍重复一些意义不大的词语,“无论如何,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天涯海角,等到那时候,我会努力不打扰你安静的生活,只是远远地看看你,哪怕就一眼。你现在再抱抱我吧,我求求你,抱抱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寒无见听得很酸涩,谢兰因头脑发胀,以为寒无见要像之前说的那样再次遁走了,如果他愿意,谁也不会找到他。但是谢兰因可以,因为谢兰因不会放弃。就算他的尸骨埋在地底,谢兰因也会一根根挖出来,拼凑好,把自己一起埋进去。
寒无见搂了他一会儿,道:“我不走,真的,没骗你,你生着呢,快躺下来,我不走,我去找找隔壁大娘让她帮忙请一下大夫。”
他好说歹说,谢兰因才重新躺回去,寒无见没有食言,他很快回来了,给已经烧得昏沉的谢兰因擦汗,时间过去得极其缓慢,寒无见同样备受煎熬,大娘过来了,她打着伞,外面在下雨,很不好,她不是在说天气,“都没有大夫。”她说。
“什么?”寒无见站起来。
“不知怎么的,听说是因为今天午时苏大小姐突患疾病,全城所有大夫都被叫过去了,连村口李强头都过去了。”
“不可能,苏小姐下午都还好好的,”寒无见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一眼昏睡的谢兰因,拜托大娘帮忙照看一下,他去请大夫。
门果然被敲响了。苏殊亲自为他打开门,欣赏寒无见湿红的眼睛,还有他衣角不断滚落的水珠。
苏殊哎哟一声,问:“怎么回事,下这么大雨天又这么黑,你一个良家少夫湿着身跑过来投怀送抱的吗,”苏殊拿出折扇挑了一下他的下巴,“寒郎君别这幅表情,怪带劲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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